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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是他晚了一步。
「不會是我。」俞熹禾打斷他,「那場賭局,贏的人不會是我。」
她穿著被火燒出印記的實驗服,站在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醫院走廊上,清楚又直白地告訴程煜,那場賭局,她是自願輸給他的。
一開始,俞熹禾就知道自己不會贏。
賭場不會歡迎兩種客人,一類是過目不忘、記憶超群的人,另一類則是數學天才。而剛好,俞熹禾是那種只要稍微費一點心思,就能記下出現過的所有牌面的人,並且除了化學競賽外,她參加得最多的就是數學競賽。
數獨、概率統計等,都是她精通的。
她能大概率地推測出程煜的牌面大小,也清楚自己的牌遠遠不如對方,但還是義無反顧地押下了所有的籌碼。所謂順從賭局的結果,不過是因為她想給自己找一個理由,一個可以向喜歡的人告白的理由。
「不論你喜歡我身上的哪一點,今後都可以找到其他人替代。你費再多的心思,都是不值得的。」
如果在資本市場上,他是要血本無歸的。
現在在情愛上,他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情愛淪陷能比資本淪陷好多少?
這時候,被燒傷的那個女孩出了診室,俞熹禾想要上前時,程煜拉住了她的手腕,姿態強硬了幾分。
在那個受傷女生驚詫困惑的注視下,程煜全沒有平日裡的溫潤,他又變成了拉斯維加斯冷厲狠辣的程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程煜盯著俞熹禾,一字一頓道:「對你,我勢在必得。」
他再也找不到替代她的人,也不需要替代品,他要的是這個人,以及她的全部。
俞熹禾被迫著仰頭看他,長睫仿若蝶翼,一雙好看的眼睛裡寫滿了疏離,她說:「你可以試試。」
試試是誰先敗退。
這樣的俞熹禾,怎麼可能有人替代得了?就好比那場拍賣會上陳幸救下的那個女孩,即使她與俞熹禾長相相似,即使她也有一雙桃花眼,她眼裡含情帶怯的模樣再惹人憐惜,那都不是俞熹禾。
程煜扣著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她白皙的手腕上被捏出了紅痕,但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冷漠地看著他。
兩個人還在僵持著,旁邊受傷的女生頂不住這種壓力,弱弱地出聲道:「那個……不好意思,我要迴避一下嗎?」
俞熹禾這才掙了一下手,示意他鬆開:「抱歉,我現在還有事。」不等程煜有所反應,她一把推開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女生,道,「我陪你去拿藥吧。」
說完就逕自往前走,那女生連忙跟了上去。
程煜剛想追上去,手機突然響了,是中國公司的電話,向他匯報公司內部網絡突然發生故障,程式設計師還來不及補救,已經有大量客戶信息被泄露。
程煜皺起了眉,眼裡聚起風暴,聲音令人不寒而慄:「什麼時候?」
「國內時間凌晨三點零一分開始,三十二分五十秒時修復,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安全網程序癱瘓……這個消息最遲只能壓到明天早上。」
信息泄露,數據安全形同虛設,這個消息一旦爆出來,公司立馬就會失去公眾的信任,公關能力再強,也難以力挽狂瀾。股票市值下跌都不是最緊要的,更麻煩的還在後面,被泄露信息的客戶里,有幾位是大人物,對業界有非常大的影響力。
電話那頭中國公司的負責人正焦頭爛額地盯著電腦上跳動的數據,手心濕冷。他的秘書就站在一旁,臉色也是十分難看。
程煜冷靜地讓他先壓住媒體,儘量穩住董事會和重大客戶的情緒,他會儘快去一趟中國。
程煜走了與俞熹禾相反的路,在進電梯前,他問了句:「能查得出背後的操縱者是誰嗎?」
負責人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句:「查不出來。但是程少,最近與我們公司為敵的只有AK……但是我們沒有證據。程少,我之前提醒過您,AK的執行官沒有那麼簡單。」
公司安全網絡存在漏洞,大量信息泄露出去,就這次而言,他們勢必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遠在中國海市的負責人眉頭皺得緊緊的。
當初他和幾位高層管理人員不止一次地提醒過程煜,即使他在美國產業龐大,就目前而言,也不適合與AK為敵。程煜不常在中國,來海市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那時候他們就提過一句:「倫敦有一個出了名的地頭蛇,陳幸曾經和他合作過。在他之前,從來沒人能從這個地頭蛇手裡占到兩分利,但陳幸做到了——四六劃分,陳幸占六,贏得非常漂亮。而在他入主AK後不久,AK的資金回報率達到有史以來的最高水平。」
多少人無條件地聽從他,各大公司的管理層也因他重新洗牌。
這不僅僅是後生可畏,哪怕是今後十數年,估計也無人能出其右。
此次長達兩個月的惡意競爭在最開始根本是毫無進展的,卻在十一月初的時候出現了變數,程煜先前來不及細想這其中的緣故,直到今天親眼見到俞熹禾,感受到她冷漠的態度時,他才明白了陳幸的目的。
陳幸這麼做,無非是要告訴程煜——他的底線是俞熹禾。
如果他們只是單純的競爭關係,AK沒有受到任何損失的話,或許程煜還能和俞熹禾維持這種淡薄的朋友關係。事情發展到現在,程煜在俞熹禾這裡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