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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程煜現在是否已經知道這件事,也不清楚綁架她的這夥人會對程煜提出什麼要求。而大有可能的是,就算程煜按照他們說的做了,她也很難全身而退。還有就是,她怕陳幸聯繫不到她,會為她擔心。
但此時此刻,俞熹禾連勉強打起精神來都做不到了。車中悶熱,她的身體一陣陣發冷,暈暈沉沉地想起陳遠年跟她說過的那些話。
五年前,在那場陳、俞兩家的家族聚會上,陳遠年站在遠離眾人的露台上跟俞熹禾提過:「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存在,陳幸身處之處更是如此。站在我這個角度來談,陳幸最驚艷的時刻有兩種:一是在燈光匯聚下鋒芒畢露,耀眼得令人臣服;二是光芒盡斂,獨獨對一個人溫柔,情深到令人艷羨。」
在「神壇」上,他是眾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子驕子,而走下「神壇」,他只是她一個人的不二之臣。
彼時,這位曾讓陳家老爺子最頭疼的二少在時尚圈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了,眉宇間仍隱約可見昔日的鋒利與不馴,他勾唇微笑道:「熹禾,你見過陳幸無助的樣子嗎?」
他有三十好幾的年紀,卻並沒有長輩的模樣。
俞熹禾那時候不是很懂,乖巧溫順地問了一句:「他怎麼了?」
陳遠年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隨意抬手將酒杯放在了露台圓桌上,開口道:「他開始恐慌失去。」
這是在俞父本打算舉家離開海市的那年。
俞熹禾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裡,車程太長,而且路上顛簸嚴重,她腿上的傷口裂開,那個絡腮鬍子給她重新處理傷口時都不免皺緊了眉頭。
大概也是怕她死在半路,沒了籌碼。
俞熹禾的唇色都是白的,一言不發地靠著座位,直到車停下,有人打開車門,遞了一個很大的醫療箱上來。
「要打止痛劑嗎?」
俞熹禾搖了搖頭。
絡腮鬍子以為她沒聽懂,放慢語速又問了一遍。俞熹禾眼前像起了霧,汗珠一滴一滴地滑落在睫毛上,像是凝著晶瑩的薄霜。她堅定地搖了搖頭,用英文回了一句:「不用。」
俞熹禾是學化學的,看得懂針劑上寫的藥物成分,她清楚這種合成物的大致結構,也清楚其危害性。止痛劑中包含類似於大麻的讓人上癮的成分,有麻痹神經以及致幻的作用。
在重新清洗傷口的過程中,俞熹禾咬緊了嘴唇,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她有些擔心地想,綁架她的這些人做的事可能沒那麼簡單,而程煜怎麼會和他們有恩怨?
那些人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個帶庭院的別墅,位於很隱蔽的半山間,離費城甚遠。
俞熹禾被關在別墅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內,她的腿部嚴重感染,綁架她的人大概是覺得她就算能跑,在這種深山老林也活不了幾天,也就沒有用鎖鏈鎖住她,但還是有人輪流看守在門外,也有人在別墅外巡邏。
來這裡的當天晚上,這些人首次聯繫了程煜。俞熹禾被帶至一樓,第二次看見了那個亞裔女人。她很瘦很高,留著短髮,整個人有著冰冷的凌厲氣勢。
電話撥通的時候,那邊並沒有聲音,那個女人古怪地笑了一聲,單刀直入道:「Elvis,還記得我是誰嗎?」
俞熹禾腿疼,只能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客廳里有十數個人,像是同一個家族的人,其中三個人站在那女人身後,神情嚴肅。
俞熹禾不知道程煜說了些什麼,那個女人冷笑著說了幾句他們曾經的舊仇後,話鋒一轉提到了俞熹禾,開了外放。
「你的心上人現在在我手上。」
程煜聲音淡漠:「哪位?」
「何必抱著僥倖心理?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位。」女人眼神冷酷地斜睨了一旁的俞熹禾一眼,「她叫俞熹禾。」
程煜那邊突然沉默了。
俞熹禾幾乎能想像得出程煜聽到她名字後緊皺眉頭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程煜開口了,他的聲音明顯冷沉了幾分,聲線緊繃著,他問道:「你們想要什麼?」
「讓出你在拉斯維加斯一半的產業,一箱暈彩最好的精圓南洋白珠,以及累重120克拉以上的鑽石,淨度必須達到FL(完美無瑕級)等級,其中必須要有三顆D級稀有彩鑽。」
俞熹禾覺得這些人是瘋了。
程煜不可能會答應他們的要求。
但同時,她又害怕程煜真的會答應下來。
那女人又對著電話補充了一句:「Elvis,你知道,警察一時半會兒是抓不到我們的。但是你一旦報警,就別想再找到你的未婚妻了。」
程煜開口:「把電話給她。」
那女人把行動電話遞了過來,並用眼神警告她小心說話。俞熹禾接過行動電話,在眾人目光緊盯下開了口:「程煜。」
因為傷口感染引發高熱,她的身體狀況其實糟糕極了,再怎麼努力平穩情緒,聲音也還是微微發啞。
程煜一下子就聽出了不對勁,聲音愈發緊繃了起來:「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俞熹禾抬眸迎上那個女人有些犀利的目光,立馬低下了頭,猶猶豫豫地回道:「出了車禍。」她其實是希望程煜能通過這隻言片語去查那一天出車禍的路段監控,但轉念一想,就算查到了可能也沒有多大用處,他們現在已經離開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