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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熹禾告訴他,她並不是不清楚結局,反而就是因為太明白了,才「孤注一擲」,押上八十萬的籌碼,以原本可以避開的敗局換取對陳幸的告白。
陳幸,亦是。
因為化學試劑泄露引發的火災事故,當時在場的師生都被叫去錄筆錄。
等全部都問完時,已經到了夜裡。
俞熹禾下樓時,陳幸已經在樓下了。黑色轎車的一半車身隱沒在夜色里,原本靠在車邊的陳幸見到她後立馬朝她抬步走了過來,很自然地伸手揉了一下她的發頂,隻字不提自己等了多久,只關心地問道:「累了嗎?」
俞熹禾忙了一整天,確實覺得有些疲憊,難得坦誠地點點頭,道:「有一點。」
從事故發生之後一直到現在,她幾乎沒有休息過,從醫院回來還要面對各個老師以及警方的詢問,身心俱疲。於是她一上車就立馬睡著了。她睡著之後陳幸接了一個電話,對方只說了短短的一句,就讓他皺起了眉。
他說:「你沒有告訴過她,在兩年前那場拍賣會上,你買下了什麼嗎?」
說完,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車子剛好在紅燈前停下,陳幸看了一眼身邊睡著了的女生,冷淡的面色稍微緩和。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她睡得有些不安穩,微微動了動,把大半張臉埋在了外套裡面。
他小心地將她臉頰一側的長髮撥到耳後,聲音極輕:「知道這件事後,你會是什麼反應呢?」語氣中滿是無奈,但更多的是寵溺。
前方仍是紅燈,費城突然下起了雨,擋風玻璃上瞬間霧蒙蒙一片。車窗外燈光閃爍,汽車的鳴笛聲、行人的交談聲和雨聲融合在了一起。
在紅燈變綠燈之前,陳幸突然低下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俞熹禾迷迷糊糊地醒來時,是在陳幸的懷裡。彼時陳幸已經抱著她進了公寓的臥室,感覺到陳幸正要把她放在床上,她下意識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頭靠在他的頸窩處像貓一樣蹭了蹭。
「陳幸……」
陳幸知道她現在半夢半醒,只是下意識地叫了他的名字,但還是認真地回應她:「怎麼了?」他的嘴角微揚,語氣里滿滿都是寵溺。
此時夜色正濃,臥室里只開了一盞小夜燈,散發著淺淺的暖光。
俞熹禾的長睫先是顫了幾下,然後睜開了眼睛,又很慢地眨了一下。她還沒完全清醒,睡眼朦朧。
「你別吵我睡覺……」她鬆鬆地抓住他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指。陳幸沒有掙開,反而心情愉快地問:「那我陪你睡,好不好?」
俞熹禾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意識慢慢清醒,要鬆開手時反被他握住,壓在床上。
俞熹禾沒有往其他的方向想,反而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道:「那你可以講個睡前故事嗎?」
陳幸挑唇道:「就只需要我講故事?」他難道只有這一個用處?
「嗯……你還可以提出問題,做出假設。」她回道。
將近凌晨一點,陳幸看她的神色越來越清明,擔心再這樣下去,她恐怕要睡不著了,於是認命地擔負起鬨她睡覺的職責。
床頭柜上放著一本大部頭的化學文獻書,陳幸拿過它,翻開其中一頁,對著滿目的化學專業詞彙沉默了好一會兒。
要想追俞熹禾,不在化學這方面下點工夫真的是很困難……
陳幸轉眸看了她一眼,她已經埋進了被子裡,目光清澄地看著他,帶著明顯的期待。
這種純英文專業書,正經嚴肅得沒有一點娛樂性。
陳幸從首頁念起,英文流暢悅耳,音色低沉磁雅。不論哪種語言,經他的口說出來,都是那麼動聽。在她入睡前,陳幸給她掖好被子,輕聲說了句晚安。
時間倒轉回十一月初,費城仍然下著雨。
飛越重洋,陳幸以休假的名義來到俞熹禾身邊——想見她,一刻也不能等。
然而就是在這天,俞熹禾告訴他,程煜想繼續和她做朋友。
呵……朋友?
即使當時俞熹禾還補了一句:「我知道分寸的。」
陳幸這麼愛她,怎麼可能會不相信她?可就算只是朋友關係,他也不能忍受。
他想要的,是絕對地擁有,是獨占。
那天晚上,陳幸決定暫時無視對方的惡意針對,暫停反擊計劃。在AK董事們看來,這決策無疑是在開玩笑。陳幸後來跟俞熹禾說的那句自己將被彈劾,確實不假,只不過那是某位老董事血壓飆升時的怒話。
在外界看來,AK被接連打壓得難以招架了,直到AK突然宣布與華爾街最有影響力的銀行家達成合作。業界一片震驚,AK的股票也跟著連續上漲,很快便將之前的損失彌補了回來,進而反轉情勢,獲得巨大收益,AK在業界的地位依舊不可撼動。
不到最後,鹿死誰手,輸贏在誰,都是未知。
——但俞熹禾一定歸他。
第05章
在劫難逃
陳幸無奈地笑了一下,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很容易被我欺負。」
「你這是恃寵而驕。」俞熹禾道。
陳幸沒有反駁,反而承認道:「嗯。」
他確實是在恃寵而驕,恃愛行兇。
十一月份的費城秋景正好,植被黃紅漸染,層次分明。
陳幸的假期只有二十天,在這二十天裡他並不是全然放手不管AK事務,與國內高層管理人員和董事會開視頻會議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