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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車,求助,上車。
此時距離爆炸事故,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後,等到地下工廠的負責人清點人數時就會發現少了一個實驗人員,到那時候,他們肯定會發現不對勁兒,然後懷疑到俞熹禾的頭上,那麼她的下場絕對不會好到哪兒去。
俞熹禾被送回了別墅的二樓,然而她昏睡還不到兩個小時,樓下就傳來了劇烈的爭執聲,隨後有人疾步上樓,一腳踹開了她房間的門,上前扯著她的手臂,將她用力拖下了床。
身體撞擊冰冷的地面時發出很沉悶的響聲,俞熹禾的頭又一次撞地,迷迷糊糊睜眼時,眼前已經是模糊的一片,有血光,也有重影。
來人暴怒,一把扣著她的肩膀把她拖拽出房間,硬生生拽下了樓,然後泄憤般鬆手把她摔在了客廳地板上。
「奇了怪了,這次的爆炸肯定是這個臭丫頭搞出來的!」
俞熹禾不想在這些人面前露出狼狽的一面,可她失血太多,沒什麼力氣,整個人像是從血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光是用手稍微支起上半身,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樓上傳來一點動靜,俞熹禾看到有個人影從樓梯上下來,沉悶的腳步聲像是踩在她的心肺上,直到那人走到跟前給了她一巴掌,俞熹禾才認出她是簡爾。
俞熹禾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態已經很不好了,眼前看不清東西,甚至除了黑白兩色,有時候她只能看見紅色。也因為失血嚴重,這時候銳利的痛感反倒降低了不少。
她說不出話,口腔裡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每呼吸一次,進入肺腔的空氣都像是帶冰碴子一般,刺得她痛不欲生。簡爾接著又給了她兇狠的一巴掌,道:「如果不是錢沒到手,你早死了。」
這句話應該還有另一層意思——就算錢到手了,她也非死不可。
「比蒂維爾鎮的地頭蛇明天就要過來拿貨,300克,我們現在連零頭都沒有!」
「拖!能拖多久拖多久!」
在俞熹禾徹底失去的意識之前,客廳的座機響了起來。簡爾接起電話。俞熹禾不清楚電話那邊的人是誰,或許是程煜,或許是其他人……不過她現在已經不關心這些了。
她只關心她的父母是不是已經知道她失蹤的事。
她不知道程煜有沒有報警。
她不知道安格曼是不是安全逃了出去。
她更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還能不能見到他。
深夜,俞熹禾被痛醒過一次,她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光亮。
她想開燈,卻使不上力,一不小心打翻了床邊的什麼東西,立馬有人推門進來查看。俞熹禾聽到腳步聲漸近,有人扶起了床頭的東西,然後低聲問她需要什麼。
俞熹禾張了張嘴,遲疑地問出一句:「房間……沒有開燈嗎?」
進來查看的那人愣了一下。房間的燈是打開的,她卻問出了這樣一句話,微微仰著頭「看」過來,一雙眼睛毫無焦距。
所有明亮的光都落不到她的眼裡。
俞熹禾攥緊了身下的床單,自己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
那人立馬去叫來了醫生。
深夜裡,別墅二樓最裡面的那間房裡多了好些人出來,周圍的聲音太雜亂,像是在她的耳邊打著鼓,俞熹禾卻漸漸安靜了。
不知道檢查了多久,俞熹禾一直沒什麼反應,直到有人捏住她的肩膀,警告道:「Elvis的電話,三號他會拿錢換人,你給我小心說話。」
一個冰冷的行動電話被塞到了俞熹禾的手裡,她的手太冰,幾乎感覺不到有物體在手裡。她走了一會兒神,面容像是迷茫,又像是害怕,拿起手機時好半天沒有說話,指尖在手機後殼上不安地敲來敲去。
她想起在賭場的時候,最後那場賭局的賭桌上刻著的標準摩爾斯電碼對照表,思緒一點點清晰,側臉的線條也越繃越緊。
俞熹禾看不見,也推測不出周圍人的表情,而手機那邊程煜只在最開始無人出聲時疑惑地問了幾句,隨後很快意識到了什麼,屏氣聽著俞熹禾輕輕敲著手機後殼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在她重複了三遍比蒂維爾鎮這個地名對應的摩爾斯電碼後,程煜這才再度開口說道:「三號那天,我……會讓人來接你,你別怕。」
俞熹禾聽到他那邊傳來奇怪的聲音,像是玻璃迸裂的聲音,聽不太清,俞熹禾皺了一下眉,沒有多問。
這通電話開的是公放,她不知道身邊有多少人在監聽或監視,只能沙啞著聲音低弱地說道:「麻煩你了……」
麻煩程先生了。
再然後,有人從她手中里抽走了手機,她抬起眼睛,卻不知道該看向哪裡。她視野里只有單一的黑色,看不見的恐慌又一次捲土重來。
醫生在一旁說,可能她在車禍時撞到頭,爆炸時又受了傷,多種原因導致她暫時性失明,但並不排除永久失明的可能——如果長時間得不到正規治療的話。
一月三號。
就在和程煜約定交人的前一晚,密什家族的人就程煜給的贖金該如何分配,起了很大的爭執。俞熹禾在樓上都聽到了動靜,除了爭吵聲外,好像還有槍聲。
120克拉以上FL等級的鑽石,換成等價的美金,那將是一筆巨款。在分錢這件事上,絡腮鬍子和簡爾的意見不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