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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遙遇事敏感,長於推理。在縣委通訊組抽他與北京知青陶正編輯詩歌油印本時,林彪事件突發,兩位青年急著想問個大概,谷溪同志不敢明告,故意將集子裡一首詩中"平型關前逞英豪"修改為"青紗帳里逞英豪",他與陶正據此判斷,並幾乎異口同聲地驚呼,林副統帥出事了!此後,林彪事件的真相傳開,死黨之一的王維國,與王衛國音同,路遙便不再使用其真名了,一連幹了兩期(別的青年只准一期),實在沒辦法留人了,谷溪又與縣文教局管文化的幹部疏通關係,讓路遙以代理教師的身份,進縣文藝宣傳隊搞編創。其間,路遙的文學才華充分地顯露出來,縣內一些有識之士開始議論:這小子出手不凡,將來還就看他創一番世事哩!

    1972年5月,為紀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三十周年,延川縣革命委員會政工組編的詩集《山花》出版,四十一首詩作中,路遙及與谷溪合作的就選了七首,它們是《燈》(合作)、《進了劉家峽》、《電焊工》、《老漢走著就想跑》、《山村女教師》(魯元筆名)、《當年"八路"延安來》(合作)以及《塞上柳》。同期陝西省工農兵藝術館編的《山丹丹花開》,亦選入路遙的三首詩作,即《車過南京橋》、《當年的"小八路"回延安》(與谷溪合作)以及《塞上柳》。《延安山花》再版時,又增補了路遙的《老漢一輩子愛唱歌》。

    至於刊登在延川縣工農兵文藝創作組的鉛印小報《山花》上的就更多了,第三期上有與谷溪合作的《讚歌獻給毛主席》,第五期有敘事詩《樺樹皮書包》,第七期的小說《優勝紅旗》,第九期有詩《老鍛工》,第十五期只登了他的小說《基石》,第十八期有小說《代理隊長》,體裁上,由詩歌向小說過渡。

    路遙不停地創作,知名度越來越高。1972年8月2日《陝西日報》載《〈山花〉是怎樣開的?》寫道,"城關公社劉家圪嶗大隊創作員王路遙同志,一年中創作詩歌50餘首,其中有6首在報刊上發表。" 《人民日報》1973年11月30日《重視群眾文藝創作,牢固占領農村思想文化陣地》,表彰束鹿、延川蓬勃開展群眾業餘文藝創作活動時,介紹"劉家圪嶗大隊回鄉知識青年王路遙,在農業學大寨的群眾運動中,親眼看到廣大貧下中農發揚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革命精神,劈山修渠,改土造田,深受鼓舞和感動,他一邊積極參加集體生產勞動,一邊利用業餘時間搞創作,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就寫出50多篇文藝作品,熱情地歌頌了人民群眾的革命精神和為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多做貢獻的精神風貌,他寫的詩歌《老漢走著就想跑》、《塞上柳》、《進了劉家峽》以及小說《優勝紅旗》等,已在地方報紙和陝西省文藝刊物上發表"。路遙的作品,引起了省內外評論界的重視,一些有影響的文藝評論工作者,如王恩宇、師長泰、王百齡、劉羽升等,在《光明日報》、《陝西日報》、《延河》等報刊上發表的評論中,都屢次提及,並給予較高的評價。

    .

    第24節:第一輯歷程(23)

    回鄉五年,路遙大部分時間在縣城,是眾所公認的"食客",走到哪裡睡到哪裡,住在哪裡吃在哪裡,他有才華,寫東西出手快,思路新,但家庭生活困難,也眾所周知,和他交往多的幹部,家在城裡的同學,都樂意接濟他,吃飯自不待言,借幾塊零錢,他不記起還時,也就免了,繼而進化到想方設法讓他吃公家,有資格辦會議的,拉扯他跑小腿。搞各種文藝調演,他是從始至終的工作人員,別人未到他先到,結帳時,縣文教局副局長惠明清還不忘給他留幾張飯票。政工組編詩歌集,當然用得著他,編歌曲集,也把他擴大上;甚至黨校組織出外參觀,校長白光明找個理由也把他捎帶上,去更紅盛了的吳堡,過黃河大橋,涉足軍渡;上榆林,進毛烏素沙漠,入沙柳叢,《車過南京橋》和《塞上柳》就是這樣觸景生情的。

    那時候的政策,農民身份的路遙參加各種會議和學習班,不光不交伙食費,每天還有六毛錢的誤工補貼,肚子混圓了,零花錢也賺了,他"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願望也在逐步實現,抓緊時間看書,抓緊機會觀察社會,認識人,文化館、宣傳部、中學圖書館的書報,還有熟人的書籍,能抓到手的,就馬上裝進他那從不離身的、半新不舊的、印有"紅軍不怕遠征難"的黃帆布掛包。他借書報,有個特點,就是不大講信用,主家討還時,回答說丟了,誰把他也沒辦法,再碰上新的,硬纏死磨又要借,不給借吧,念其勤奮好學,借吧,擔心其再借仍不還。為了觀光名山大川,在貧宣隊時出差,他故意把車票買錯,飽覽了中條山的滿山紅葉,歸來還津津樂道地向隊長介紹"經驗"。

    路遙在延川,左右逢源,上下有人關照,劉家圪嶗大隊,城關公社,直至縣革委會的領導,都偏愛他。一九七零年招工,在眾多縣局級領導幹部的插隊子女競相跳農門的當口,居然戴帽下達指標讓返鄉青年路遙去銅川二號信箱當工人,更令人不可思議的,這個名額竟按照路遙本人的意願,轉讓給了與他熱戀的北京女知青,有人曾提醒他,謹防雞飛蛋打,他呢,堅信不疑,孰料那個女的進廠不久,即投入一位支工的解放軍下級官員的懷抱,無情地將訂親紀念物--一塊錦花被面郵退回來……時隔不久,另一位女知青,也就是他後來的妻子--林達,占領了他那塊愛情的領地。林達長於寫作,頗有才思,《山花》第四期刊有她以程遠的筆名發表的散文《在燦爛的陽光下》(後被收進《知識青年在延安》叢書)。為了促成路遙和林達結合,谷溪想方沒法將林達由關莊公社婦干調來縣委通訊組搞通干。創作組在縣城、新勝古、賈家坪等處舉辦業餘文創人員學習班,總是同時抽調他倆一起參加,採訪實習,有意無意地將他倆編入一組,路遙程遠,筆名對仗工整,志同道合。幾年後,他倆給自己的獨生女兒取名路遠,熟人盡可察知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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