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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快速掃了一遍文字,每個字都認識,就是不明白什麼意思。
她怯怯地看向楊嵐航,指指上面的文字,小聲問:「楊老師,什麼叫衍射條件?」
楊嵐航微微蹙眉,問:「你知道晶面間距嗎?」
她搖頭。
他輕輕揉揉挺直的鼻樑:「晶格常數呢?」
她搖頭。
他吸了口氣,隨手在紙上畫了個立方體,線條很直,稜角分明:「你知不知道哪個平面是211?」
她咬咬嘴唇,認真地在立方體上畫來畫去,當她不確定地抬頭,看見任何情況下都能維持著優雅的楊嵐航在用力揉著額頭,表情萬分無奈。
她小聲說:「楊老師,對不起!我回去一定認真學。」
他抬手指指桌子的另一側:「從今天開始,你坐那邊看書,哪裡看不懂隨時問我。」
什麼叫從今天開始?難道他的意思是——從今後的每一天,她都要坐在他的辦公室里學這些天書理論?
天啊!為什麼楊嵐航才二十九歲,而不是九十二歲?
這個世界最艱苦的學習環境莫過於老師辦公室。從早八點到晚十點,不敢遲到,不敢早退,累了不能站起來活動,困了不能趴在桌上睡覺,甚至連走神都要記得按時把書翻到下一頁,否則她一定會接收到楊嵐航「深不可測」的眼神。
起初兩天凌凌忍著打哈欠的生理反應與枯燥的文字奮戰到底,熬到第三天,她再也不堪忍受,決定拼死和楊嵐航不人道的教育方式奮戰一下。所以她刻意選在某教授專心致志做事的時候沒完沒了地問他問題。很遺憾,奮戰整整三天後,此法毫無效果,楊嵐航的耐心簡直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但她仍不死心,變本加厲,每隔十分鐘騷擾他一次,每遇到一個陌生詞彙,她都毫不客氣地讓忙於寫報告的楊嵐航詳細地給她解釋一番。
到了第十天,凌凌徹底被某教授的好脾氣征服了。
若不是師生有別,不能冒犯,她真想問他一句:oh,mygod!我這個笨腦袋都氣不死你!你是不是人啊?
當然,這個問題她回寢室後和她的科學家網友深入討論過,他回答她:「你真的一點都不笨,只要你用心,沒有什麼學不會。」
她傻笑了好一陣,等想起來回覆信息時,寢室又熄燈了。
她又沒來得及說「明天見」。
再後來,凌凌徹底認清了一個事實:她不做到令楊嵐航滿意,決無可能逃脫他的魔爪。所以,她放棄了無謂的掙扎,乖乖地領會材料科學的真諦。
二十天後,楊嵐航給她標出的所有重點部分,她全部掌握了,楊嵐航專門給她出了一套模擬題,她都輕鬆答了出來。她鄭重其事把答卷捧到楊嵐航面前,楊嵐航掃了一眼,如墨的黑眸從試卷上移過來,凝視了她很久。
對於這種嚴格的監視,凌凌早已見怪不怪,他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她習以為常。
終於,他開了口:「你的專業課考試不會有問題了,這幾天好好鞏固一下其他課程吧。」
她長舒了口氣,終於迎來了光明自由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回到寢室,她第一時間打開電腦,心情愉悅地打字:「我終於解脫了。」
永遠有多遠:「你很討厭和他相處嗎?」
「總之就是不喜歡。」其實,她真的不太討厭他,只是和他在一起,總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她連呼吸都困難。而且,每天面對他,他那張沒安全感的臉和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經常成為纏繞她的夢魘,很是挑戰她的心理承受力。
【第七章】終於把你留在身邊
自從凌凌經受了楊嵐航的魔鬼輔導之後,她再沒見過楊嵐航,直到考研成績下來,參加複試那天,她才再次見到他。看著面前坐了一排面容嚴肅的老教授,還有擠在門口向裡面張望的一群學生們,她的心緊張地狂跳。
她早聽說材料學院的老師一個比一個較真,而她除了考試的那些重點,其他的完全不會。這種情況下,再看一眼坐在下面西裝筆挺的楊嵐航,真是看他哪裡都順眼,不苟言笑的正統,才華橫溢的自信,修身養性的底氣,坐在一群老頭子中間,就是與眾不同。
「各位老師好,我叫白凌凌,我本科學的電子自動控制。」
她話音剛落,一個看起來很嚴肅的老師開始提問:「既然不是學材料的,我就不問你太深的問題,你簡單說說分析材料的幾種方法吧。」
她依稀有點印象,可一時緊張想不起來了,心虛地抓抓頭髮,她求助地看向楊嵐航。問問題的老師也轉頭看他,表情似乎在說: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這問題不難吧?
楊嵐航掩口輕輕咳了一聲,低頭看著手裡的成績單說:「sem,tem,xrd,epma。」
都是些什麼東西啊?!拜託他說中國話行嗎?
&……m……」凌凌努力想重複一遍,可惜記不住了。
有一個禿頂的老師實在等不了,打斷她:「算了,你就說說,你對現在的工程材料有什麼看法吧。」
看法?這些老師能不能不問這麼抽象的問題啊?凌凌此刻終於深刻地體會到——楊嵐航在她畢業答辯上問的問題,原來還不是最變態的。
她想了半天,竊竊地問:「您說什麼材料?能再說一遍嗎?」
下面的老師全部低頭,半天沒人說話,後面等著答辯的學生都在偷笑。凌凌更加慌張,一個人不安地站在最前面。又一個老師見有點冷場,只好問:「那你會什麼,就隨便說點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