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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楊嵐航仍維持著他那溫文爾雅的淺笑,回答。
「你是凌凌的導師,你怎麼可以跟她……」白媽媽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發生這種事,你們學校都不管嗎?」
楊嵐航仍舊保持笑容,臉上沒有一點慚愧,還理所當然地解釋說:「伯母,t大的校規並不禁止老師和學生交往。」
「你們學校怎麼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楊嵐航的表情似乎很驚訝:「不可以嗎?我記得婚姻法禁止結婚的情況只有兩種:第一種,直系血親和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第二種,患有醫學上認為不應當結婚的疾病。」
楊嵐航見白媽媽說不出話,急忙倒了杯水,雙手端到白媽媽面前:「您有什麼話,慢慢說。」
俗話說,不知者不罪。本來要發火的白媽媽面對楊嵐航的一臉無知還虛心接受的表情,也不好發作。她端起茶杯抿一口,平復了一下心緒,臉上的怒氣消了大半。
凌凌忍不住對楊嵐航投以無限崇拜的目光,她以為自己裝傻的功力已經爐火純青,沒想到裝傻的功力也和智商成正比。
他連裝傻都能裝得這麼誠懇,這麼淡定,實在非常人所能企及的境界。
「媽,他十六歲去美國讀書,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不太了解中國尊師重道的傳統。」凌凌扯扯媽媽的袖子,適時為自己的心上人打圓場,「三年前他為了和我在一起,特意辭去美國麻省理工大學的工作來t大找我,陰錯陽差成了我的老師。」
白媽媽點點頭,又問:「楊老師,你父母知道凌凌是你的學生嗎?他們沒有反對嗎?」
言下之意:你在國外生活,可以不清楚,你父母不該任由這種事發生,除非他們根本不知道。
楊嵐航自然聽得出其中的意思,鄭重回答:「他們知道。我父母都很喜歡凌凌,尤其是我媽媽,她說現在年輕女孩越來越虛浮,難得遇到凌凌這樣既單純又懂事,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女孩。」
楊嵐航看了一眼凌凌,眼神中流露出綿綿的愛意:「而且,我已經三十二歲了,一直沒有女朋友,他們都很擔心我錯過了凌凌,沒有女人願意嫁給我。」
白媽媽聽到這樣一番話,頗感意外。
這個男人的確不簡單,他明明只說了幾句話,其中卻包含著很多層意思。
想起凌凌說過,他們彼此喜歡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白媽媽又仔細回味一遍楊嵐航的話,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儀表不凡的男人非常與眾不同。他並沒有像其他男人那樣信誓旦旦地說什麼「真心相愛」「非她不娶」,可他的言語間明顯流露出,他錯過了凌凌,不想再愛其他女人的意思。
白媽媽從上到下,細細審視一番眼前的楊嵐航。那張讓人眼前一亮的面容與氣度自不必細說,單憑他身上那件襯衫就能看出很多內容。
白媽媽對名牌男裝了解不多,看不出袖口處精繡的幾個字母代表什麼。但憑著在紡織廠工作二十幾年的經驗,她只需要看一眼衣料的質地就能肯定他身上這件襯衫價格不菲。
白媽媽的視線移到他的手上,十指修長,膚色細膩均勻,很明顯這雙手的主人很少做寫字讀書以外的事。
「你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她試探著問。問的時候特別留意了一下楊嵐航的神色。他略遲疑一下,深思之後只簡潔地回答:「我父親從事科研工作,母親做一點生意。」
她敢肯定,他的家世背景一定不錯,因為這樣一個男人絕對不是普通家庭能夠培養出來的。她還要再問,服務生端著兩盤簡單的素菜進門,放在桌上。
凌凌趕緊說:「媽,你一定餓了,先吃點東西。」
白媽媽接過楊嵐航遞上的筷子,裝作很隨意地問:「你母親做什麼生意的?」
「她主要做一些品牌的代理和銷售。」楊嵐航的微笑答。
「媽,」凌凌悄悄用手扯扯她,小聲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隨便問問。」說著,白媽媽指了指面前的菜,對正在交換眼神的兩個人說,「吃點東西吧,我們邊吃邊聊。」
吃了幾口菜,白媽媽又看看慢慢嚼著飯菜的楊嵐航,問:「你和凌凌怎麼認識的?」
楊嵐航咽下嘴裡的飯菜,開口前先用紙巾輕拭嘴角:「我們在網絡上認識的。那時候我課題遇到困難,對自己失去信心,凌凌每天都會開導我,勸我堅持下去。我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善良的女孩,不求任何回報地關心一個陌生人。」
楊嵐航笑了笑,直言不諱地說:「伯母,不怕您笑話,我追求了凌凌六年,她才肯答應做我女朋友。」
白媽媽賠著笑,笑得有點不太自然。
她想起了一些往事。很久以前,記不得距今天有多少年,她下班回家,看見凌凌捂著不停滲血的嘴趴在桌上哭。她趕緊跑過去,想知道一向堅強的女兒為什麼哭得那麼慘。她看見電腦屏幕上的一段文字:
「_!你不要沮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愛上你了!不管你長得多帥,不管你多有錢,即使我們的愛情會以失敗告終,我還是願意愛你!你回國吧!」
白媽媽仔細讀了一遍文字,又低頭看看哭泣中的凌凌,也是淚流不止。
之後,凌凌病了三天,高燒不退,夢裡常常哭著說:「爸爸,永遠有多遠?爸爸,你能不能告訴我,永遠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