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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鵑噔噔噔地衝下樓,直接站在亞平面前。
「炙手可熱」。這是亞平的感覺。這成語的意思應該是,兩隻手都著火了。
現在麗鵑距離亞平又近一點點,危險轉移了。引芯開始冒火花。
「李亞平!不敢勞您大駕。我有手,能自己倒。不過我可能記性不好,不曉得前兩天是誰哭著喊著硬要給我捏手捏腳倒茶倒洗腳水的。我原本以為你是樂意乾的。既然不樂意,現在算你說清楚了,從此不敢勞動你。李亞平,不要以為我稀罕你,只怕到最後別人替我倒了你還不樂意。」麗鵑砰砰響地打開櫥櫃拿出茶杯。經過婆婆身邊的時候,眼睛都不看婆婆一眼。
亞平媽的胸口跟海嘯似的洶湧起伏,一口怒氣咽不下去,壓低著聲音說:「這像什麼話呀!這話說的!簡直!簡直!」麗鵑假裝沒聽見,徑直上樓,鎖上書房的門。只要婆婆不當自己面說,她就裝不知道。
亞平等他媽睡了,才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房門口,叩一下停一下,再叩一下。「鵑,鵑,開門。」聲音小得不能再小。
麗鵑全當沒聽見。
「鵑,開門啊!跟你說話!」亞平很低聲下氣。
麗鵑不開。
「鵑啊,有話進去說。聽見沒?」亞平聲音不敢提高,怕給媽聽見。
「幹什麼呢?半夜還不睡?你明天不上班了?還讓不讓老人休息了?這麼大孩子怎麼不懂人事兒呢!?」亞平媽插著手,披著衣服站臥室門口訓亞平。
亞平剛才是縮著身子半蹲著喊麗鵑,突然就直起身子,站直了放開嗓子喊:「麗鵑開門!我書在裡面,讓我進去拿!」手下捶得也重了。
裡面一點迴響都沒有。
「開門!」亞平用力捶著門,腳還踹了一下。
「她不開,你非要叫她開?什麼要緊的書?明兒早上拿不行?回去睡覺!」亞平媽吩咐,聲音也特別扯高了喊,特地讓門裡的麗鵑聽見。
亞平回臥室了。
麗鵑躺在書房沙發上,含著話梅看小說。面色冷峻。她現在關心的是晚上怎麼睡的問題,四月的天還正冷著,沒個被子要凍死人的。
「我的家,我想睡哪兒就睡哪兒。等老太太一睡著,我就回臥室。」麗鵑想。
半夜兩點。麗鵑眼睛都睜不開了,熄了燈往臥室走。她心想:李亞平要是敢把門反鎖上,我明天就跟他離婚!WHO怕WHO?
一擰把手,門悄無聲息地開了。麗鵑心裡竊喜,一股暖意湧上心頭。多麼好的老公,要是沒婆婆在這兒,親死他!
麗鵑輕手輕腳鑽進被窩,將自己冰涼的小腳搭在亞平的肚子上。
亞平迷糊中用手攥著麗鵑的腳丫,揉了揉,將麗鵑的頭攬進自己的胸膛,在麗鵑額頭上
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要做個好老婆,只為讓亞平快樂。」麗鵑告訴自己。
第二天一早起來,麗鵑歡快地奔下樓,看見婆婆弓著身在整理冰箱,便罕見地親熱叫了一聲:「媽!早上好!」
亞平媽胸中鬱結的怨還沒化開,只一聲「媽」便煙消雲散了,原本打定主意對媳婦不給好臉的,突然間心頭一片柔軟,「她真是個孩子,不記一點事兒!」亞平媽剛才還是八點二十的眉毛,突然就轉到十點十分上了,笑著轉身說:「起來啦!吃早飯吧!我今天沒燜乾的,按你說的弄的稀飯!亞平剛走。」
「來不及了,要遲到了!明天我早起吃。」
「一上午不吃點東西怎麼行呢?餓出毛病來!」
「我辦公室有餅乾!拜拜!」麗鵑不轉頭地揮手,快步出門。
亞平媽對坐在餐桌邊的亞平爸說:「說到底是個孩子,不懂事兒,要人教。心眼真是沒的,說完就了,我們大人不能跟她一般見識,你說是吧?」
「她說什麼了?」
「昨天晚上,你出去溜達的時候,她要亞平……算了。小事一樁。不過我們亞平啊,爺們兒氣不足,不太鎮得住媳婦。」
「所以他當時說找個上海丫頭我就犯嘀咕,那上海女人得多精貴呀!能派上用場嗎?以後你在這兒住的時候,多教教她,不能由著她。」亞平爸說。
∷∷ 06 不同陣營的號角 ∷∷
周末一大早,麗鵑回娘家。一進門就仰面癱倒在大床上裝睡不起。
「吃力死了!又是工作又是家,要是在家做女兒就好了,有父母養著還不要看人臉色。」麗鵑有感而發。
「怎麼?阿婆給你氣受了?」麗鵑媽特別敏感。
「沒的事。婆婆很好,樣樣事情做到家,今天我過來,她還在家拆窗簾洗呢,一點兒忙都不要我幫。我說的是單位里,老闆不好對付。二老板的要求簡直跟朱建華跳高一樣,三天兩頭翻新。」
「拿人俸祿受人使喚,這是正常的。現在曉得飯碗不好端了吧?一直養著你花父母錢,都以為父母錢是天上下雪下下來的,不曉得艱難。小姑娘眼睛要活泛一點,領導想到的馬上要跟上,最好能想到領導前面。」
「想到領導前面?不想活了?就是想到了都要假裝沒想到,你比領導還高,哪個敢要你?」
「也是。社會就這樣難弄。沒辦法。」
吃午飯的時候,麗鵑毫無顧忌,手指當筷,從盤子裡拈菜吃。媽媽還一個勁兒給她夾,「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家裡沒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