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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呀!現在醫生都謹慎多了,不能心好,一定要求萬無一失,不然鬧起來何止是獎金?命都有可能丟。昨天腔腸科還出個事呢!給病人把痔瘡割了,一切都好了,過了兩個月又長新的,硬賴我們醫院沒給割完全。這種東西怎麼講得清爽?那個壞屁股早給扔了。吵到最後要上法庭了。今天腔腸科剛開了會,說是以後凡是痔瘡手術,上手術台前『咔嚓』照一張原版痔瘡,手術後『咔嚓』照一張沒痔瘡的立此存照,以備日後糾葛。以後再長十個八個都跟我們沒關係了,哈哈……」對面的醫生將病患當個笑話來舉例。
「你看!活生生的例子,才是個痔瘡,這要是命沒了,我們這就不要上班了。你說是吧?我沒瞎講吧!」譚醫生兩手一攤,「我隨便你們,你們要是不做,你就另找個可以用你們以前片子的大夫看。要麼你現在就簽下生死狀,如果今後因為以前片子的問題造成治療偏差,由你們自己負責,我不負責。」譚教授把所有的病患資料都推回到麗鵑手邊。
「哎呀!大夫您說得太對了!一條命啊!大意不得!是要重做,是要重做。您別聽她的,她不懂醫學。其實我們都不懂,全都仰仗您了。」亞平點頭哈腰地將麗鵑撥拉到一旁,又把所有的資料再推回到譚教授手邊,「您說什麼時候做,我們就什麼時候做!」
麗鵑氣鼓鼓地率先走出醫院,不看身後的亞平和他的父母。
晚上,臥室。
「李亞平!你家以後的事情我不管了!他那是明顯宰你,你還伸頭!前面兩家醫院都是同一個結論,現在就是怎麼治的問題,他幹嗎要你再花一遍錢?我不是心疼那幾百塊錢,我心疼你爸!他現在身體都那樣了,還要抽血,胸刺,正常人都受不了,他受得了嗎?不治死得還慢些!一治更快!」
「你叫什麼叫!小心我爸媽聽到!」亞平壓低聲音呵斥,「我能不知道心疼我爸?現在人的命在醫生手上,你我都不懂醫,那還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寧可多花這幾百上千,別到時候被治死了都找不到個說法。你何必為這幾百塊跟醫生翻臉?現在醫生就是老大,多少人求著送錢還不一定送得上。你沒見他一天就掛30個號?你不去求人拿條子,能掛上?」
「亞平啊!我怎麼覺得這醫生不可靠?看著像教授,一說話像世面上的混混,油嘴滑舌。我印象里的教授都是持重端莊的,這個有點叫人不放心。要不,換家醫院看看?」
「胡說八道。好不容易託了人找到個頂尖大夫,還沒見人拿本事呢,你就挑三揀四。人家那是大牛!混到金字塔頂了,說話自然要橫些。你別管了。早點睡吧!」
「化驗結果出來了,證實是肺癌。」譚醫生把病理報告一張一張展示給大家看。「這不廢話嗎!」麗鵑內心裡恨得痒痒,看那譚醫生面上,毫無愧色,理所當然的樣子。
「現在徵詢你們家屬的意見,你們看怎麼治。」譚醫生指著病理報告。
「醫生,這病還有治嗎?」亞平問醫生。今天拿報告單,亞平特地把爸媽留家裡。
「肺癌這種病,怎麼說呢?一發現基本上就是晚期了。病人的存活時間也就在一年到五年之間吧!所以醫院對治療的態度完全取決於家屬。治療得當,顯然是可以延長甚至挽救病人生命的,晚期肺癌存活五年的例子不是沒有。現在電視上不就有個抗癌明星的節目嗎?你們家屬如果經濟基礎比較好,我們就專門制定一整套方案專門攻克這個毛病,再加上病人的配合,良好的營養,樂觀的態度,還是很有希望的。當然啦,有些家庭經濟困難,就採取保守療法,用拖延的戰術,基本上就是保命的方法,活一天算一天。你們多給老人吃些好的,他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多開心一點,吃藥不吃藥效果差不多。你們看呢?」譚醫生將所有的資料交還給亞平。
「醫生,你要不惜一切代價治療我的父親,你放心,錢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放棄。」亞平堅定地說。
「那好,你們現在就做好住院的準備,爭取下個星期就開始第一階段的治療。住院以前先預交第一個療程的費用,大約3萬左右。」
一出病房,麗鵑就問亞平:「不惜一切代價,什麼意思?砸鍋賣鐵?你沒聽醫生說,治的效果好,也就五年的命。就算五年能活下來,我們難道不過日子了?」
「麗鵑!你說什麼呢!?他是我爸!一手把我養大的爸爸!我能跟醫生說,您甭管了,讓他死大街上吧!是你父親,你能說出不用治的話嗎?人要將心比心。醫生不都說了嗎?還是有人能活五年以上的。再說了,哪怕活不到五年,四年?三年半?現在技術日新月異,以前癌症誰治?就躺著等死。現在癌症已經不那麼可怕了,多少都能治點兒。也許四年後有新技術了呢?也許我爸抗過那段時間不治而愈了呢?錢是人掙的,人在錢就有,不能為點錢,眼睜睜看著我爸去死。如果我們是農民,一點辦法沒有,我認了。現在有能力而不為,這叫喪盡天良啊!我後半輩子都會不安的。」
「亞平,我不是不讓你父親治。但治以前你不能什麼都不問,一口就許給醫生只管花錢,我們負責給。這樣連個預算都沒有,你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我們畢竟是工薪階層,有多少錢能這樣投進去?你就不想想,萬一投進去一半彈盡糧絕了呢?到那時候再等死?人都是要死的,我倒覺得不如保守療法,把治病的錢拿出來讓你父親過得好好的,儘量讓他滿足,也許真如醫生所說,心情愉快了,百病真的全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