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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麗鵑,你這就沒勁了。我媽不走的時候你轟,我媽走了你怨。你要是這麼想她在這兒,我明兒坐飛機追她回來。」
「去去去,討厭!」
亞平走進廚房準備給自己和麗鵑泡杯熱茶,茶葉都放杯子裡了,一按電暖壺,光有倒吸空氣的呼嚕聲,沒水下來。
「麗鵑,想給你倒杯水來著,壺裡沒熱的了。你以後記著常看看,沒了就兌點冷水進去。」
「我不能沾冷水。大概我媽忘記查了。她在家都燒開水灌熱水瓶的。」
「得,我現燒吧!」亞平去灌冷水。
「我要洗個澡,滿身冒油。全身的智慧都集中在頭頂了,頭髮都粘一塊兒了。」亞平走到二樓,習慣性脫了衣服,光著身子的時候才發現浴室里沒浴巾,沒換洗衣服。打開噴頭,被噴一身冷水,忍不住打個冷顫。
亞平不情願地將髒衣服穿回去,光著腳走下樓說:「老婆,明兒能給我燒一缸水嗎?我髒死了,都不想上床。還有,等你有空的時候,能替我找找拖鞋嗎?地板光腳走還怪涼的。」
麗鵑白了亞平一眼:「李大少,依你的架勢,壓根家裡就該有三妻四妾,丫鬟成群的,不然哪跟得上伺候你呀。我理解你,看你忙都沒讓你照顧我月子了,你這回來還跟我沒事人一樣等我伺候,你時空沒轉換過來吧?你媽都走了,我們也該上正軌生活了。你也沒想著替我捏捏腳什麼的,嗯?」麗鵑將雙腳塞進站著的亞平懷裡。
亞平就勢坐下,胡亂捏兩把,說:「我這不是忙嗎?心裡是想著你的,只是累得力不從心了,來,揉揉。」
麗鵑淺淺笑了。
亞平媽走了,亞平的生活又回到原先的軌跡。睡覺睡到臨遲到前的最後一分鐘才起,床頭沒有搭配好的上班衣服,只有蒙頭大睡的老婆。從衣架上臨時收一件皺皺巴巴的襯衫套上,對著鏡子一照,前兩天的英姿勃發變成現在的衣衫不整。走進廚房,冷鍋冷灶,打開冰箱,除了牛奶麵包沒別的。以前老覺得早上吃乾飯就豆腐鹵或酸菜不適應,才戒兩天就倍兒懷念老娘的手藝。鞋架邊上,皮鞋已蒙上細細的灰塵,想找塊布擦擦,卻怎麼也找不到。
「麗鵑!鞋刷呢?」「不知道,你媽收的。」
「麗鵑!餐巾紙呢?」「不知道,你媽放哪兒了?」
「麗鵑!我那條灰色的西褲呢?」「不知道啊!以前是掛在大衣櫥的,後來你媽整理過就沒見了!」
「鵑啊,你沒事在家能不能把家理理?這過得多彆扭啊!要什麼沒什麼,使什麼都不順手。」
麗鵑冷冷地回答:「我這是沒事在家嗎?我是在休產假!國家還憐惜我,給我半個月休息呢,你回來沒想著替我做頓飯,卻惦記著讓我幹活。李亞平,你真夠心疼我的!」
「你看你看,我沒說你的意思,你要不願意,等我忙完這一段回來收拾。」
「你媽藏的東西,十個超人也找不到!你不覺得你媽特有主人翁精神,不經我同意就按照她的想法把家重新擺過。她只顧她方便,在這住兩個月,東西收得我們兩年都找不回。那天問她創可貼在哪裡,她說就在我手邊的櫥子裡,打開就看見。我打開以後怎麼也找不著,她跑過來指給我看,那哪是我打開就看得見的?我得蹲下才看見。她的手邊,跟我的手邊,能是一個高度嗎?你知道你媽一直跟我抱怨什麼?廚房的柜子吊得太高,她夠不著。她如果在這裡住半年,櫥子一定是按她的想法重新打過,她夠著了,我們一去廚房就碰頭,哈哈!」
「你別借題發揮,項莊舞劍。我媽在這倆月,還是功勞大大的。至少家也像個家。現在我回家,連個澡都洗不上。你難道不懷念我媽?你不覺得,她在的時候至少我們不用為幹活吵架?」
「屁話!她不來的時候我們也沒為幹活吵過架。她一來,倒是你胃口提高了,這也要收拾那也要收拾,每天洗個澡。工資還沒向歐美人看齊呢,生活習慣倒是進化了。她在的時候你覺得享受,我不覺得享受。你媽不在的時候我們家不像家?我怎麼覺得比她在要好呢?我一見一次性台布加上沙發上的毛巾被,還有牆上的賀卡,就覺得家裡不倫不類。」
「生活本來就是實用型的!光好看,不收拾也沒有用!你看不順眼,順手就拾掇拾掇唄!我媽都走半個月了,也沒見家裡有啥變化呀!」
「哎!李亞平,你這是借古諷今,借你媽諷刺我吧?我不實用,我不收拾,那以前都你收拾的?等我病好了,我自然會弄的。不用你操心。」
「你怎麼成刺兒頭了?我都不能張口說話了。我沒別的意思,你非要往深里挖思想根源。你這又是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覺得,家裡有老人很不錯。要是你媽肯在我這住,我也歡迎啊!」亞平趕緊改口。
「你什麼意思,讓我媽過來給你當保姆?你譜不小啊!我媽可以伺候我,憑什麼伺候你?白天要是我媽不過來給我燒吃的,我這就餓死了!李亞平同志,你要端正態度,我是你老婆
「哎喲!哎喲!麗鵑,咱理性地討論問題行不?我覺得吧,夫妻之間要平等,不存在隸屬關係。不存在誰照顧誰的問題,應該是互相照顧吧?我疼你,你也不能不疼我吧?丈夫好比是耗材,用光了就沒得用了,本著保護自己財產的原則,你也得省著用吧?」亞平捏捏麗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