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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怎我來得不是時候”

    一進門,鳳九便打趣道,四周一望,“怎不見姑父”

    “這幾日三生石微有一樣,夜華正在大殿議事。”白淺起身去扶她,“聽司命說帝君日日以雪蓮為你養身,果真無礙了。”

    “帝君憐憫,倒叫鳳九感激。”

    “鳳九姐姐,阿離好想你啊,娘親說你住在太晨宮中,可是嫁給帝君了?”阿離一臉開心地跑過來抱著她,抬著頭,忽閃忽閃著眼睛看她。

    “阿離小小年紀,怎可胡說?帝君不過是可憐姐姐喪夫罷了。”鳳九蹲下身來解釋,她深知再這般住下去,不知會招來多少風言風語,青丘臉面不能丟在她身上。

    “小九,你與那文昌帝君……”白淺欲言又止,她只隱隱揣測,可鳳九毫不遮掩,她便知大約了。

    “正是姑姑所想的那樣。”

    “那你對東華帝君,可還有情?”  

    聽著這話,鳳九苦笑搖頭,“若我說有情,便是有負文昌。”

    白淺聽著她的話,心下有所思。如此執著,真可斷情?

    摸著小阿離,鳳九岔開話題,“鳳九曾說過,合族中若有後裔,便許以女君之位。姑姑與姑父恩愛多年,現煞旁人,何不再育子嗣?”

    經她這一說,白淺倒是面含笑意,“自你回來便沒機會與你說,我這段時日身體不適,今晨遙望把脈,已確診我腹中育有一子。”

    鳳九聽著,難得面露喜色,“如此,甚好!”

    ☆、第 7 章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腳踏三千落地紅,鳳九望著自己那一潭青湖中的倒影,只感略微落寞。

    “靈界”之中,並非無花草鳥木,一山一水間,她也曾同文昌一葉扁舟,飄於桃花岸,那沿岸桃花的景致,叫她這一生都忘不了。

    身後東華替她搭上自己的紫色外披,水中倒影里便多了一人,同樣的白髮與面容,可卻不是同一心。  

    鳳九回過身近眼望他,淡淡一笑,手中多了折顏的桃花醉,“帝君,這是剛向折顏討來的,如此美景,我奏一曲琴,暢飲一番,如何”

    東華見她笑,便安心,撫著她的臉頰,應聲道,“好。”

    輕波琴弦,眉目無波,清風拂過的瞬間,吹散幾片桃花,與她的紅衣羅裙甚是映襯。這樣的風華絕代,世間少有。

    鳳九撫琴,東華在一旁飲酒聆聽,這曾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心愿,可堪破之後,竟了無生趣,回憶僅有傷情。

    琴聲漸止,鳳九感嘆一聲,“這琴技,我倒不十分嫻熟,還是笛曲更適合我些。”

    東華知她言下之意,剛剛的閒適悠然已無,卻仍化出玉笛,“九兒喜歡奏笛,且盡興,我陪著。”

    鳳九難得朝他笑得釋然,接過他手中玉笛,靜看著他。

    他的眼神漸的迷離,鳳九知是那忘憂草起效了。

    文昌曾與她說過,折顏的忘情水與東華帝君無用,只這忘憂草的白水汁,許有幾分效果。那日在院中,她一眼便認出了那忘憂草,便日日佯裝去賞桃花,取其汁液藏於瓶中。昨日將其汁液染在信封之中,托折顏將其液煉出參於桃花醉里。  

    “帝君。”

    鳳九退開步子,身上的紫衣滑落,紅色羅裙在風中翻飛舞落,那額間的鳳尾花從未有過的決絕,他聽她輕言道,“鳳九自知無力勸說世間惟有太晨宮院中那株草,能讓帝君忘憂。”

    雷轟一般,東華帝君怔在石倚上,鳳九一句話刺進他心裡,竟那般殘忍,讓他失了力氣。

    隨之而來的是東華的震怒,沉著一張臉起身,語氣里聽不出他的情緒,“你如何得知”

    鳳九搖搖頭,一步步後退,眼裡有笑,“萬事千帆過,帝君不必知曉。”

    陣陣暈眩感籠著他的腦袋,叫他幾欲昏沉。上前伸手想要抓住那紅色的身影,可視線卻愈來愈模糊,她亦化作一縷煙塵,飄散而飛。

    碧海倉靈之中,四周空曠無際,鳳九手握玉笛靜靜佇立,楠老跟在身後,亦不多言。

    那日在洗梧宮中,楠老從笛中出來,她才了解,文昌早知與她三生石上有緣,可他,只是她飛升之劫中必遇之人。換言之,這場相遇,是為她度劫,一旦度劫,他便是從來處來,從去處去。這是她的劫,亦是他的災。  

    他原本可以殺她以消災,可他卻仍順應天命,這一千年來,待她這樣好。若不是仁慈,便是情深了。

    與他行拜堂禮前,他曾告訴她,當年墨淵誤進“靈界”,東華披倉何以救之,戰而不退,亦神亦魔,精元幻化間,影落於靈界,以天地靈氣,修養生息,心與其相連,因東華被喚帝君,他亦作“靈界”帝君。

    楠老原是“靈界”中的一顆將朽老樹,因得文昌所救,方能修成人形。文昌當日決定與她出來,楠老願意追隨,便化進笛中,只因莫鳥之血戾氣過重,他在笛中調養多日,方才出來。

    文昌曾與他道,若他應劫,便以此笛奏響永封曲,此後“靈界”便進出不得,斷絕禍患。如今,文昌已回歸東華本體,靈識沉睡,楠老便想歸其“靈界”,替文昌完成最後心愿。

    她知,便決定一同回去。

    她區區上仙,奈何不得三生石,緣起緣滅,皆不得她做主。她只能在“靈界”守著,回他深情,追憶這千年時光罷了。

    楠老接過玉笛,永封曲奏響,空中如水涌動,前方的景便如千年以前一樣,漫天無際,水天相接。  

    空中突的一陣紫光划過,鳳九驚了一下,迅速從楠老手中拿回玉笛,欲造結界。

    只是劍光閃過,與玉笛相撞,一交手,電光火石間震開一片水浪。層層沖天。

    果然,這世間難得兩件法器相撞便是滔天巨浪,若是真動起手來,怕是要驚天動地了。

    鳳九無奈收回玉笛,落回地面,背對著那手持倉何之人。

    “你要去哪裡”

    東華的聲音在身後低旋,她望著前方的入口,身子微微前傾,踏了一步。

    “姑姑已懷有一子,女君之位便有落處,三生石上情劫已過,鳳九已無牽掛,願永居靈界,在不復出。”

    “那我呢”

    短短三字,道出東華的委屈。

    是的,他委屈。這份隱忍除鳳九外再無人能讓他這般苦悶。她只想到她合族,想到那文昌帝君,這般決絕而去,要置他於何地

    “文昌一早便知他命絕於我,可仍不畏天劫,與我相守千年,只求兩相不負。帝君心系蒼生,鳳九曾斷一尾,如今,卻再是愛不起了。”  

    她不要他了。

    藥效仍隱隱存著,東華有些站不穩,下意識上前拉住她,她卻仍盯著前方,這段時日對他的溫順,他知並不真心,卻仍寧她騙著自己,到了這時,他只聽她說—

    “回去吧,別再來找我了。”

    “為什麼……文昌只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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