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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了這誅心之痛,好容易結了疤叫她忘了,他卻又逼著她再回憶起來。
在他的記憶里,與她一起許是美好的,可卻不曾想過她每每回想有多煎熬。這樣的愛,太強人所難了。
眼眶漸濕了,鳳九輕抹了抹,淚便沾在指上。
她微微一怔,望著自己的眼裡出神。
他真幸福,他難過,她便會心疼他。
他以前每次拒絕她,她也會難過,他卻依然能狠得下心。
東華,不因其它,他不過是仗著白鳳九愛你罷。
“好,我不走。”
鳳九清楚聽到自己的聲音,雖近乎無聲,卻讓他安下心來,他含著淚將她摟在懷中,撫著她的腦袋。
鳳九背對著他睡著了,雖鳳九不願與他親近,但能不排斥與他共眠,他於願足矣。
撩開她額間的髮絲,輕吻了那朵鳳尾花,東華緩緩起身,幻化離了寢殿。
因鳳九的命格受了東華與文昌的介入,變動了不少,就連那本該幾萬年後才來的飛升之劫也提前了,且雷罰格外地重。
那日他算到了她的飛升之日,便要在前一天將她娶回太晨宮,只怕再有變數。
今夜子時已過,風雲際變,雲騰物繞著聚在了受天劫之地。
閃電劈得刺眼,一聲震天響,鳳九於夢中驚醒,直坐起身,瞧著窗外的異象有些吃驚。
剛想叫一聲,卻發現本該臥在身旁之人已無蹤影。
大風大浪見得多了,許多事鳳九也就見怪不怪了。披上紅衣長衫就往殿外走去,司命已侯在外面,俯身朝她一拜,“帝後。”
“你不用想著用什麼話來唬我了,我要去找他。”
結界外,鳳九眼見著他承了三道紅蓮業火,在來的路上她便數了七道雷罰,到底是她逆天的次數太多,才惹得如此重的天劫。
東華已咳了血,鳳九欲上前,卻礙於結界不得靠近。
咬著唇,鳳九終是把火壓下來,只臉色不太好,“把結界打開。”
東華抬起頭來望她,抹了一把唇邊的血,她能來,他無憾。朝她揚起笑容,只應一字,“好。”
如此大的動靜,便是洗梧宮的夜華白淺也被招了來。定睛一看,又是這倆人,夜華暗自腹誹,得虧他與淺淺三生石上有緣啊,否則照他們這麼個鬧法,幾條命都不夠折騰的!
白淺這難過的,這劫啊罰的,都快成他倆專用的了。這小九是仗著東華帝君經得住劈啊!
鳳九被東華護在身下,他半分也沒讓她傷著,直至在昏厥的前一刻,仍與她耳邊說著“無事。”
鳳九饒是沒想到東華會昏厥,雖天劫重了些,可如何能奈何得了他呢?怎會如此輕易倒下?
夜華和白淺對視一眼,默默上前去喚了她一聲,“小九,帝君身子很是虛弱,還是儘快回太晨宮休養為好。”
夜華一句話,讓鳳九緩過神來,如今最要緊的是帝君的身體,其它的事,也只能等他醒來再說了。
事不宜遲,東華一被送回太晨宮,藥王便趕到,為他診脈。
鳳九站在一旁,這藥王眉頭緊皺,那一戳鬍子捋了又捋,也沒診出個所以然來。
許久,藥王起身朝她行禮,“帝後娘娘,看帝君的脈象似心脈受損,許是這段時日過度勞累所致,臣不敢妄下斷言。”
聽著他的話,知東華昏迷得蹊蹺,鳳九也不多加追究,只開口問,“可有何方子讓帝君儘快好轉?”
“帝君所養的雪蓮,便是極好的藥引。”
“雪蓮……”鳳九想起前段時間自己刺心之傷便是以雪蓮養身,知它的藥效,點點頭,“有勞藥王了。”
☆、第 10 章
便是之後過了兩日,東華也未曾醒來。
鳳九心不在焉地攪著這涼上半天的雪蓮,自藥王走後她便守在他身旁,未曾合眼,甚是疲倦。
一縷青煙淡淡飄落,在東華身前幻化出了近乎透明的淡影,看向榻前的女子。
鳳九再熟悉不過是何人,驀地起身,似一場幻覺,舒心一笑,“……文昌。”
“阿九,我即將應劫歸去,臨了了,想再來看看你。”
“嗯。”
千言萬語,鳳九已說不出,千年之戀終將盡,她釋然地點點頭,“在靈界的日子,我很幸福。”
“你以後也會很幸福的。”文昌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他為你剖了半心,以心頭血養蒼何劍,在三生石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晴天霹靂般,文昌的話鳳九有些站不穩,搖了搖頭,“楠老說是你……”
“我當時確有此決意,可奈何神識亦散亦聚,不得成功,只那東華,將你帶回太晨宮後便著實此事了。”
聽得有些茫然,文昌繼續道,“這些時日我沉睡於東華體內,終知你所不知。阿九心中所愛之人,從來都是東華,文昌能給你的,是東華曾不能給的,與我千年恩義夫妻,不過的阿九的寄託。”
“不是,不是這樣的!”鳳九搖頭上前幾步,慌張解釋,“我從沒把你當成是他的影子!”
文昌笑得飄渺,神色平靜,“阿九,文昌只是你的有緣人,劫已過,緣已盡,文昌便是局外人。你的幸福,從來都是東華,唯有他,才能讓你愛得噬骨痴狂。如今,他為你做得這樣多,你與他終成夫妻,文昌別無他語,望阿九你,且行且珍惜。”
他看著她落淚,只滿足地散去,他沒有上前寬慰她,拭她的淚,這是東華該做的。他不知自己對她的情是否受東華的感染,只知那千年浮華後,自己終成了旁觀者。
一步步走到床榻前,鳳九執起東華的手,望著他沉靜的面容,力道加重了幾分。
剖心……
東華,他可還記得自己是曾經的天地共主?
若出了差池,天下蒼生可就真的要打亂了?
她也會遭人唾罵千年,萬年。
何曾想過?為何什麼都不告訴她,都不願與她商量,可知那樣對她而已,有多麼地不公平?
禪香浮動,殿內只那紅衣身影,伏在榻前無聲落淚,榻上之人,指尖微微動彈一分,亦夢亦醒。
鳳九不知不覺便倦意漸濃,竟伏在榻前睡了過去。直至感知到有人撫著自己的腦袋,才惺忪睜眼。
東華的臉色依舊蒼白,卻眼中含笑。一隻手被她握著,他便側身,用另一隻手輕撫著身前睡著的女子,他知她定是一直在這兒守著,便感到心安。
鳳九緩過神來,見他終於醒了,像是想起什麼,立即直起身子往門外喊了聲,“司命!帝君醒了,快傳藥王來!”
“是!”
門外之人速速離去,鳳九回過頭,配合著眼前的人扶他坐起,確認他已經醒了,才舒了口氣。
瞥見了一旁的雪蓮,鳳九想起藥王的話,便端起來攪了攪,“藥王說雪蓮是最好的補藥,涼了有會兒了,我去熱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