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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訪客怎麼這麼多,不久前給那個少年說了,他當晚就強闖,現在搞得護院神僧都出來了,被打的成那樣。
今日怎還有人來?
「哦,我們不進去,我找一個人,」酒老道。
「找誰?」
「我找真德,他本名楊雄,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來的,我們……我們是他的故人,」酒老補充道。
「真德,別看了,有人找你,」這個僧侶突然笑了,轉過身看向正盯著護院神僧,一臉嚮往的另一個僧侶。
那個穿著黃衣的僧侶收回目光,從後面出來:「找我?」
當見到已經成為禿頭,點了戒疤的楊雄相貌時,酒老和玄辰齊齊雙手一握。
時隔這麼多年,自落雪峰一別,終於再次見面了。
真德看著眼前這兩個陌生人,有些疑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並不認識兩位施主,不知你們找小僧有何事?」
玄辰和酒老齊齊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
當看到兩人真正的樣子時,素來古波不驚的真德,全身一顫,而後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第526章 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
真德,本名楊雄,二十三年前來到天佛寺,剃髮,忘卻紅塵往事,從一個小小的沙彌做起。
自從踏入到這片世界開始,他和大家就被眼前波瀾壯闊的眾多位面所吸引。
他們才明白,何為偏居一隅。
畢竟當年的他們,一個個天賦驚人,在幾大皇朝間,遊刃有餘的轉悠著。
讓人害怕,讓人敬畏,尤其有司空畢圖這個人在暗中策劃,近乎無往不利。
從當初酒老說起外面世界,他們就好奇了,也真的想出去轉轉。
畢竟他們有自傲的資本,不甘被圈在那樣的小位面里。
隨著知道『酒老』不是本來的人,而是白瑜。
而後白瑜打開了傳送門,他們心動了,並向那些阻攔他們的昔日兄弟出手了。
但踏入這片位面後,他才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資本和天賦,在這片宇宙,什麼也算不上。
剛一出來,就有一人被星獸所吞噬,而他們,也是僥倖被捕獸船所救。
剛來的十幾年,他們還有所聯繫,但得到的,就是誰誰誰厭倦了,誰誰誰修為根基毀了、腿斷了、被騙了……
他也一樣,輾轉反側,流浪幾十年後,才慢慢發現,做什麼都不行。
曾經的美好嚮往,終究是敗給了現實。
那一天,他被追殺,重傷逃到一個山谷中昏迷了過去。
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朝陽照耀著大地,他慢慢醒來,映入眼前的是無盡的青苔,上面掛著晶瑩剔透的露珠。
這一刻的他,根本沒力氣而動。
他就這麼看著那綠瑩瑩的青苔,淚流滿面。
回想起自從出來的這幾十年,奮鬥過,努力過,拼搏過,甚至為了達到目的,曾經不擇手段過。
但換來的卻是如今這死狗一樣的殘軀和破敗的心理。
他承認自己敗了,當年對兄弟們的動手一幕,至今晚上睡覺都能夢見。
他後悔了,他相信,當年出來的所有人都後悔了。
大家所聯繫的次數越來越少,聯繫的人也越來越少。
累了,是真的累了。
就這麼一個人趴在地上,看著苔蘚。
它可能是這世界上最安靜的植物了吧。
不爭不搶,生活在夾縫裡,角落中,瓦檐上,老樹邊。
他本身就像這隨處可見之物。
似乎被世界遺忘在角落,少有人注意。
寂靜綻放。
卑微而堅強,單純而執著。
那一刻,他頓悟了,堅強的爬起來,向著天佛寺而來。
他為自己贖罪,也希望得到救贖。
恍恍幾十年,依舊是個看門僧,但卻少了很多爭端,讓他內心平靜。
有些東西,有些事,在這二十年間,也漸漸被放下了。
但是,此刻看著酒老和本該死去的玄辰樣子,往日一幕幕急速而來。
看著兩人怒不可遏的樣子,楊雄哭了,雙膝砰的一聲跪在地上,面向兩人。
「對不起——」這聲道歉,遲到了七十多年,也憋在了心裡七十多年。
他以為自己放下了,忘記了,但面對兩人的時候,他激動、害怕、痛苦、難受。
原來一切都在。
酒老和玄辰沒有說話,就這麼看著痛哭流涕的楊雄,千言萬語在此刻,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眾多僧侶不知道怎麼了,只是面面相覷。
楊雄嚎啕大哭著,悽厲痛苦的聲音讓人動容,這道情緒,似乎已經壓制了太久太久。
久久後,酒老緊緊握著的手慢慢放開,來到楊雄面前,而後蹲下身子,看著這個幾十年沒見的『兄弟,』一手搭在肩膀上。
「後悔嗎?」
楊雄痛哭流涕,看著酒老:「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待在這裡,是為了給你贖罪嗎?」
「我每天都在給他們超度,公越彬、原弘義、鏡逸明、烏孫南蓉、奇雨琴……」楊雄說著一個又一個刻在骨子裡的名字,酒老也一個個聽著。
這些人,這些相貌,恍如昨日。
那個時候,是他把大家聚在一起的,多麼的開心,時刻將後背交給任何一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