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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魯做了個請的姿勢,笑道:「在非洲,所有部落的決斷者只有聖靈大人。然而日常事務,都由祖巫負責。這位,就是黑曼巴部落的祖巫,您可以稱呼他為凱恩祖巫。」
所有陰差雙手合十,恭敬站起,虔誠還禮。
大廳里很安靜。
甚至沒有侍者,沒有衛兵。只有巴布魯的聲音迴蕩在空曠而高寂的廟宇,甚至能聽到一人高的蠟燭嗶剝嗶剝,若暗夜焚花的輕響,一種神聖感,儀式感油然而生。
秦夜緩緩坐了下來,從進門開始,他的神經就如同一張弓,緩緩拉緊,直至現在,弓弦已經繃到了滿月狀態,蓄勢待發。
他很清楚,現在不過是獲得了見面的資格。但真正要談下來,道阻且長。
俄羅斯已經動手了,他現在要勸對方放棄俄羅斯的利益,而且還不能暴露華國地府的現狀——這是談判中必定會問到的問題。而且是核心問題。
憑什麼華國不動手?
憑什麼華國需要非洲站台?
俄羅斯就在你家門口,堂堂頂尖地府,為什麼不自己出面召開常務理事會?你們有這個資格!
咚咚咚……秦夜微笑著拿起面前的酒杯,輕輕晃了晃,掩飾性的抿了一口。
酒杯居然是溫的——在地府,有溫度的東西最值錢,這看起來和普通玻璃杯沒有差別的高腳酒杯,竟然浮華內斂。奢不外露。
溫熱的液體澆灌了心臟,讓它終於平靜了一些。放下酒杯的同時,首席上,已經坐了一位……生物?
一隻蛇人。
它長著眼鏡蛇一般的頭顱,混身漆黑,繪製著朱紅色的紋身。個子不高,最多只有一米六。渾身都帶著金色飾物,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袍。寬大的座位對它來說有些多餘,甚至滑稽。但沒有人笑得出來。反而……所有人都虔誠地將手放在胸口,恭敬鞠躬。
聖靈黑曼巴人形態!這一國的死神,就坐在這張桌子上。
那令人窒息的陰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所有人,讓他們認清楚,這到底是誰的地盤!
死寂。
聖靈黑曼巴的目光直直落在秦夜身上,秦夜背負的雙手密布冷汗,微笑著頷首以對。直到數秒後,毒蛇的頭顱佛笑了笑,牽動臉上光滑的蛇鱗微微抖動,竟然擬人化地微笑起來,壓了壓手:「請坐,貴使好像有些緊張?」
秦夜頷首笑道:「聖靈大人威勢太強,不得不緊張。」
聖靈黑曼巴笑了:「貴使應該是第一次出訪各地府,雖然緊張,卻仍然能保持禮儀,不易。」
秦夜抿嘴道:「華國曾有一個故事,兩位兄弟面見君王,其兄大汗淋漓,君王問:為何?兄答曰:戰戰兢兢,汗流浹背。又問弟弟為什麼不流汗,弟曰:戰戰兢兢,汗不敢出。首次面見外國閻羅,我就處於後者的狀態。」
一個小玩笑,在座所有陰差都善意地笑了笑。氣氛柔和了一絲。
秦夜也在笑,手上的冷汗輕輕在扶手上擦了擦。
他見過幾位閻羅級別的強者,但從未想到,不加約束的閻羅,陰氣是如此可怕。
這是真正的死神,在他面前,那種撲面而來的威壓,那種仿佛面對天地的窒息,如影隨形。
「這裡沒有其他人。」聖靈黑曼巴淡淡道:「今天在這裡的話,用華國話來說,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會有第八個生物知道。巴布魯。」
「是。」巴布魯站了起來,輕輕一拍手,頓時,柱子的陰影后面,走出了一排排骷髏。它們端著一隻只精美的托盤,整齊有序地放到了桌子上,很快,十米長桌全部被放滿,種類繁多,卻絲毫不顯得凌亂。甚至就連盤子的朝向,角度,都無比統一。
菜色極其豐富,秦夜沒有動刀叉。這是晚宴,更是會談,吃太飽容易讓思維緩慢,而且……丟臉。
這種宴會就不是為吃而來的。
他緩緩抿著酒,姿態優雅而矜持,等待著對方的發問。
同樣,其他人也幾乎沒動刀叉。就在酒過三巡之後,巴布魯輕咳了一聲,微笑著看向秦夜:「秦府君,您的來意,我已經匯報給聖靈大人了。在這裡,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請問。」秦夜笑容毫無瑕疵地回答。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於……怨魂晶礦。但無論如何,俄羅斯已經先動手的情況下,自己得餵飽了這些人。
巴布魯點了點頭,神色肅然了起來:「第一個問題,這一次的船隊,有多少,有沒有詳細章程?比如,一共多少艘?每一艘的載重量多少?具體出發時間,停靠港口。航行路線?」
當然沒有。
這是秦夜臨時想到的切入點,怎麼可能做出這些東西來,他也不懂,貿然動手做出計劃書,反而漏洞百出。
「沒有。」他如實回答,神色同樣凝重:「在一切都不確定之前,貴府不覺得這太超前了嗎?」
所有陰差的目光都看了過來,雖然人不多,但現場……全都是府君!那磅礴的陰氣交雜在一起,宛若排山倒海一般。
秦夜皮膚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脖子都感覺有些僵硬,沉聲道:「華國閉關百年,以前和諸多地府的線早已斷開。現在貿然開動船隊,意向都不探,各位覺得可能嗎?而且,由本府君親自出馬,足見對此事的重視。在一切決定好之後,自然會有華國陰差和各位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