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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頗為蒼白,想來內心震動不小,道:“前些日子內務繁多,道玄師兄的事又太過突然,蕭師侄此話不知何意?”
蕭逸才看了他一眼,並未立刻回答。
便聽呂順忽的開口,訝然道:“怎麼,你們青雲中,何人用過誅仙劍,竟然無人知曉嗎?”
蕭逸才目光深沉,淡淡回應道:“此言差矣。”
眾人又是一怔。
法相視線越過普泓大師,落在這為首的男子身上,眸光隱隱泛出睿芒,又似含著一分悲憫,一分疑慮。
“師尊出事確實突然,獸神一役後,行蹤多有不定。其後兩次對陣,並未見到師尊本人,故而不敢確認,”蕭逸才微頓了一下,道,“僅此而已。”
在場眾人聞言,多有不解者。呂順眼中划過一道精光,皺了皺眉,方要張口詢問什麼,卻見一直微闔雙目,暗自沉默的普泓大師,睜開雙眸,掃過自己這處,向蕭逸言道:“事已至此,我等也不必糾纏於過去種種。”
他思索片刻,又緩緩道:“前兩次若當真不是道玄師兄,想必青雲藏龍臥虎,也是一樁好事。若那用劍之人是道玄師兄,眼下天火災禍,我等必要好生籌謀,早做安排才是。”
呂順臉色微變。
蕭逸才頷首道:“大師所言甚是。”
他環視眾人,緩聲道:“當務之急,乃是天火降世,青雲瑣事繁多,但首願眾志成城,平息災禍。”
普泓大師在旁輕聲道了一句:“阿彌陀佛,道玄師兄若是在此,也是如此心愿罷。”
蕭逸才點了點頭,嘆道:“多謝大師。”
普泓大師微怔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了。
呂順在另一側看得清楚,他神情如常,然而心中卻是冷冷笑了一聲。
幾人入座時間漸久,天音寺弟子一路趕來,蕭逸才顧念他們行路辛苦,倒也沒有商議太多要事,況且天火之災也並非是能夠一日了結的。
“……曾師弟與我說過貴寺情況,不知後來是否解決?”
法相點了點頭,道:“寺中大火已經撲滅,沒有其它的災事了,只是可惜沿路無數平凡人家,橫遭此劫。”
眾人沉默。
蕭逸才道:“師兄不必太過擔憂,我們儘快想出法子就是了,雖非一朝一夕可以化解,但必會竭盡所能。”
法相合十點頭。
“今日眾位還請安心歇息,明日待瑣事處理完畢,我們再行商議,如何?”
在場天音寺與焚香谷眾人點頭允諾。
後殿大門緩緩打開,幾位道童早已在門外等候,為眾人引路。
青雲門幾位首座起身送客,回身時,便聽蕭逸才道:“勞煩各位了,眼下內務繁重,還請多費心安排。此間事,我們稍過幾日再談罷。”
幾人畢竟是青雲門弟子,心中縱有無數疑慮,聽到這話,知蕭逸才暫時不願過多解釋,也不好發作。
首座中,唯有曾書書面色不甚凝重,反倒意外的有幾許輕鬆模樣。
蕭逸才看了他一眼,而後便目送幾人先後離開後殿。
看著眾人身影,蕭逸才皺了皺眉,伸手在眉心揉了揉,驀地,他的手頓住了,眼底有精光忽隱忽現。
“陸師妹!”他突然喚了一聲,道。
陸雪琪走在眾人之後,聞聲秀眉一蹙,停下了腳步。在她望著蕭逸才的眸光中,冰寒竟多於冷漠。
兩人目光視線隱隱相交,不知其味。
蕭逸才望著那一抹絕美的白色身影,眼中神情複雜。
兩人一時都緘默未語。
“沒事了。”蕭逸才淡然一笑,又是突地言道。
陸雪琪無意在此深究,也不願多待,只淡淡看了蕭逸才一眼,便一刻不等,自顧離開了。
蕭逸才一人,站在空蕩的後殿中,門外光影婆娑,光暗交織,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歸來
從後殿走出來,文敏與陸雪琪說了幾句話,就陪同宋大仁一行人往大竹峰去了。而陸雪琪身為小竹峰首座,最重要的還是本脈弟子,通天峰上暫且無事,她便準備與眾人一起回山了。
繞過玉清殿,除了本派弟子,天音寺中有幾人也沒有離開,陸雪琪無意中眸光一掃,卻見雲海一端,風回峰的曾書書和天音寺的法相兩人,不知怎的走到了一處,低聲交談。她秀眉輕蹙,眼中隱約有訝異之色一閃而過。
待邁步走下玉階,經過那二人時,曾書書停下了話頭,法相則一切如故,微微一笑,頷首道:“陸施主,好久不見。”
陸雪琪也不多話,微施一禮。
望著她與眾弟子離去的背影,法相目有光澤,淡淡一笑。
“法相師兄現在還能如此輕鬆,可見並不擔心啊。”曾書書忽而說道。
法相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天火一事,雖然棘手,但並非不可為。有因有果,歸根結底,豈非易事?”法相嘆道。
曾書書笑了笑道:“被師兄這麼一說,天火綿延,禍及千里,好像不是什麼最兇險的事了。”
法相看了他一眼,又是搖了搖頭道:“不比鬼王之勢。”
曾書書微怔了一下,似乎有片刻的思量,轉而也只是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天火之源,來自玄火壇,想必眼下最頭疼的亦是焚香谷一眾弟子罷。
“法相師兄,依你所見,我們勝算幾何?”曾書書眉梢微挑,這般問道。
法相眺望遠方,卻沒有直接回答,他轉了轉手上的念珠,微笑言道:“此事……總會有人給出答案的。”
曾書書眼底忽然有微光,悄然閃爍,隨即呵呵笑道:“不錯,確實如此。”
遠方霧氣蒸騰,雲海環繞,縱有淺淺烏雲遊走,依然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候。
走得較早的大竹峰一脈弟子,此時正堪堪穿過雲霧,落在大竹峰守靜堂前。七脈相隔本就不遠,幾人一路御空速度也不慢,這時候正巧是晌午,杜必書便提議眾人一同吃午飯。
其他幾人自然不會反對,怎料宋大仁一句“不吃不會餓死”,瞬間將他噎了回去。眾人面面相覷,只道吃飯還要準備,確實麻煩,也就作罷,各自回屋去了。
守靜堂中,只剩宋大仁與文敏夫婦兩人。
文敏坐在椅子上,看著宋大仁在自己面前踱步片刻,停下來時,面上神色頗有幾分猶豫不定。
文敏將手中剛拿起的茶杯放下,嘆道:“是想問那件事?”
宋大仁怔了一下,苦笑著坐了下來,道:“除了……還能有什麼事?”
“我近日心神不定,也許是想多了吧,畢竟當年魔教幾近覆滅,”宋大仁無奈的道,“只是從那時起,心中總有念想,若不問清楚,實在難過至極。”
聽完這話,文敏卻未去安慰於他,反倒白了他一眼,道:“所以打起我師妹的主意?”
宋大仁咳了兩聲,尷尬道:“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