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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人看著他,略為愕然。

    蕭逸才彎了彎唇,淡淡道:“我會親自走一趟。”

    那人一怔,隨即回過神來,低頭應諾。

    蕭逸才面上淡漠,轉過頭又對他說了句,道:“師弟,你恐怕還需受累,再跑一趟了。”

    “師兄請吩咐。”

    蕭逸才目中精光緩緩亮起來,道:“其一是,你幫我去拜會一下普泓大師,就說煩勞他儘快前來玉清殿,我已在此等候,有要事相商。其二則是……”

    他目光悄無聲息的移轉,看向門外層疊翠波。衣衫飄飄而動,蕭逸才的言語中,仿佛亦有絲不同尋常,道:“……去各峰把長門的弟子都召回罷。”

    那人愣了一下,但也猜不透蕭逸才心中所想,只得默立於一旁,低頭稱是。

    清風和煦,暖陽宜人。

    蕭逸才舉目向遠方望去,深深呼吸。

    ☆、歸途  

    通天峰,無數屋舍整齊羅列其上,青雲奇景之一的翠坪,正與之相隔不遠。再往前走數十步,便可見轉角南邊,樹林與翠坪的交界處,還有著許多房屋,但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裡的屋子單獨相連,十數間精舍遠離了其它成百間屋舍,單獨建在了此處。

    雖不知是何原因,但此地的風景著實卻是這峰上較好的一處,比不過玉清殿前的虹橋雲海那般華麗壯美,然而眼前那一片碧綠青蔥的翠坪,卻也秀美異常,足可讓人一飽眼福了。

    陽光漸漲,晌午未至,這裡卻不見有人出來。寧靜中,偶爾有隱隱佛門誦經的聲音,為此地平添一分莊嚴。

    此時半空,一道淡青光芒堪堪閃過,一人收劍入鞘,輕巧的降落在正中一間精舍門前三尺處。他向前走了幾步,對著門扉恭敬施禮,朗聲道:“青雲長門弟子周嚴,拜見普泓大師。”

    話音未落,房間裡的誦經聲已然消失了。周嚴耐心在外相候,神色恭謹。

    所幸他並未等多長時候,門就被從內打開了。一個年輕的僧人邁步而出,“阿彌陀佛”一聲,微笑而立。

    周嚴定神一看,那人月白僧袍,笑容溫和,竟是法相。  

    他笑了笑,點頭打過招呼道:“原來法相師兄也在。”

    法相微微一笑,也不多話,側身請道:“周師兄請進。”

    周嚴點頭道:“是,多謝法相師兄。”

    法相沒有說什麼,笑了笑,便也隨在他身後走進了房間。

    房間裡,入目均是樸素的裝飾,跟其他的屋舍沒什麼不同,唯有牆壁一片雪白,少了一個“道”字。香案焚香裊裊,普泓大師坐在一側木椅上,闔目寧神。

    “師父,長門周嚴師兄來了。”

    普泓大師“唔”了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手中的念珠微摩擦出細細聲響。

    周嚴連忙恭敬地道:“弟子周嚴,莽撞打擾大師清修了。”

    普泓大師搖了搖頭,道:“無礙的。”

    “你今日前來,可是貴派蕭掌教的意思?”

    周嚴點了點頭,道:“正是。”他沉吟一刻,道:“掌教師兄讓弟子傳句話,請普泓大師今日到玉清殿一敘,說有要事相商。”  

    普泓大師顯然早猜出他的來意,聽到這話並無吃驚,只點了點頭,緩緩開口,沉聲道:“你回復蕭掌教,我即刻便前去玉清殿,還請他稍等一刻就好。”

    周嚴低聲道了聲“是”。如此蕭逸才交代給他的事,也就算完成了一半。

    既有要事纏身,周嚴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簡單交談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待他離開,房間裡又只剩下普泓大師及法相兩人。

    佛珠轉動,屋中一時靜謐。

    法相站在原地默誦佛經,不聲不響。

    師徒二人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普泓大師沉吟一聲,手指頓在檀木念珠之上。

    法相一怔,抬起眼向普泓大師望去,問道:“師父可是在想蕭掌教或是焚香谷的事麼?”

    普泓大師輕嘆一聲,道:“這次前去,怕議的就是雲谷主的事了。”

    法相點了點頭,又問道:“事情既可議得,便自有轉機。師父又為何而嘆息?”

    普泓大師白眉微動,看向他道:“蕭掌教近日動作倒是極大的。這雖是青雲內務,但如此一來,恐又生事端。”  

    法相訝然,他思索了一陣,皺了皺眉,道:“師父是擔心張施主?”

    普泓大師沉吟不語,然後略微搖了搖頭,道:“也不盡然。”

    法相目光閃了一下。

    “此間恩怨,張施主早已放下,他三番救護青雲,蕭掌教看在眼中,必不會難為他的。只是青雲其他的事情倒不好說了。”

    法相道:“師父說的是,徒兒也覺正道局面將有大變,但一時又猜不准,不敢妄加揣測。”

    普泓大師點了點頭,他沉默一時,然後目光看著身前法相,道:“那麼,你可知今日為師為何喚你來此,待上這許多時候麼?”

    法相一愣,搖了搖頭,道:“徒兒愚鈍。”

    普泓大師笑了笑,目光卻仿若從他的身旁飄遠,緩緩道:“你一向頗具慧根,佛家重‘自悟’,為師也不曾提點你多少了……”

    法相連忙搖頭,道:“師父何出此言,弟子今日能有一二小成,全仰賴師父教誨。”  

    普泓大師笑了笑,溫和地道:“領悟之事,全由人心性,你也不必自謙。”

    法相豎掌在胸前,念誦佛號。

    普泓大師亦是合掌誦佛一刻,默不作聲。輕嘆了口氣,他重又看著法相,緩緩道:“於我而言,不過是某日恍然注視鼎爐香火,忽有皮毛悵然感念。但時至今日,正道不復從前,我總想也該與你仔細說了。”

    普泓大師的語氣鄭重,法相幾乎愣住,他怔了一下,道:“師父請說。”

    普泓大師笑了笑,不知怎的,笑容裡帶著幾分澀然無奈,沉聲開口,幾如回憶般地道:“眾人皆知,我天音寺建寺已逾千年,興盛卻也不過百年時間。這百餘年中,正道尚以佛道支撐,視為正統。”

    法相點了點頭。

    普泓大師隨即繼續道:“只是當年祖師建寺,其意並非如此。”

    法相一怔,看他微微一笑,淡淡言道:“當年祖師由北向南遠遊,一路施捨救濟無數窮苦百姓,至須彌山才落定下來。”

    法相怔然道:“是因為山中靈氣麼?”  

    普泓大師搖了搖頭,道:“並非靈氣緣故,那時須彌山猶如蠻荒惡地,並無靈力一說,更與修真一途毫無瓜葛。”

    法相皺了皺眉,思忖道:“那麼無字玉壁是……”

    普泓大師笑了笑,道:“不過是祖師後來偶然發現罷了。”

    法相沉默。

    “那年祖師方到此地,不止是須彌山上,就連方圓數十里都是十分艱苦的。正所謂天災人禍,民不聊生也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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