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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很多結果,會出現新的生機,形成各種各樣不可思議的圖景。
最神奇的事情你知道是什麼嗎?
我曾在一個計算的不知道第幾億次,在那不可計量的數字中,隨意將一個0變成1。
其後的展開,竟然與原先的圖景完全不同,找不到任何相似之處。
我開始沉迷於此,希望在這些無盡的計算中,找到一套符合我們所在宇宙的圖景……
正當我感覺要疊代演化出相對論的時候,支持我的老校長退休了……
項目立刻被叫停,資源一夜間被收回,甚至很多都沒有備份留檔。
我陷入了瘋狂,我開始謾罵整個量子物理界。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無辜的,我只是因他們的平庸而憤怒。
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懂我在做這麼偉大的事情?
這群只知道聲色犬馬食色權錢的垃圾!
當然,現在回想,是我錯了。
我在後來的人工計算中已經確認,就算再給我十萬倍的算力,我要演化出一套合理的宇宙模型也需要至少十萬年,這還要一次就對。
我由衷地向當年我所傷害過的人道歉。
啊,又說了這麼多啊……
總之,具體的思路,各種初始規則所對應的中期圖景,也在第三個信封里了。
也許學校的資料庫里還留有一些數據,該是存在小軟盤裡吧,方方正正的,你可能都沒見過那東西。
到這裡,你應該能發現了。
我人生中所關注的頭兩件事,無論是「觀察者方程」還是「演化物理學」,都是一場註定失敗的計算。
它受限於我所處時代的技術和算力,即便學校從始至終完全支持我,也依舊不會有任何有效成果,充其量是搞一套我們國產的「弦論」。
可以說,這兩件事幾乎沒有任何價值。
但我十分確信。
我人生最後的時候,做對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讓你懂了數學,讓歸見風懂了物理,讓林逾靜懂了貓糧。
嘿嘿,林逾靜跟你們不一樣,她需要誘餌,她需要一個讓她來勁的人或者事才有前進的力量,你是讓她來勁的人,魔角給了她來勁的事。
所以就描述成貓糧了,她看到這裡會「嗤」地一笑吧。
(「嗤……」)
總之,我來不及,也沒有條件接近答案了。
祝你們好運。
以上,就是我的人生了。
如果需要墓銘志,請幫我寫上——
【講師,解其紛。】
嗯,就這樣吧。
不矯情了,我得抽支煙去……
最後好歹得抽一根。
下頁是遺囑,需要的時候可以亮出來。
【以下是本人,解其紛的遺囑。】
【我死後,一切學術研究資料、成果、著作權、名譽權,歸李崢所有。】
【我死後,號碼為43XXXXXXXX銀行卡內的資產歸學生李崢所有,其餘一切資產,歸母親趙玉潔所有。】
看過這一切後,李崢和林逾靜半個字也說不出了。
即便此前腦海中還浩瀚迴蕩著「觀察者方程」和「演化物理學」。
但此時,已然空空蕩蕩。
好像沒了解其紛的宇宙,就不再有什麼東西似的。
……
白色。
看到了。
白色。
我應該是快死了……
老太婆……
媽媽……
我走了……
……
那白色……
不是白色。
是天花板……
我沒死……
解其紛恍惚著睜開眼睛,視力在模糊中逐漸回復。
「醒了。」一個應是護士的聲音傳來,「領導們……別太打擾他,最好就三分鐘。」
順著護士的聲音,解其紛努力地扭著脖子,望向了床頭。
他看到了李崢,看到了林逾靜。
看到了閔建中,看到了鍾平。
還有很多不認識的人……
「解老師!」閔建中滿眼熱淚。
也許是被感動的,也許是薊大有救了高興的。
但都是滿眼熱淚就對了。
閔建中動情地使勁點了點頭:「您的《魔角理論》已經成功發表,今天開始,您是國內外科學界當世最偉大的物理學家了,無數科學家、科研機構正在一刻不停地聯繫我們,只為聽一場你的報告會。」
「請您一定痊癒!」
「解其紛老師!」
「……」解其紛笑了。
這他媽的……
不還是死了???
你媽的,到頭來還要耍我一通……
這個笑容,在其他人看來,充滿了一種上帝的味道。
這是偉大的笑,欣慰的笑,神聖的笑。
然而,這本該成為一幅油畫的笑容,卻被李崢讀懂了。
「沒死,活著呢誒。」李崢努嘴傻笑道,「順便告訴你,趙玉潔女士現在是全小區最牛逼的那個老太太,找你相親的人家已經排到明年了,老太太根本脫不開身。」
「……」解其紛臉一獰,扭向了林逾靜。
「唔……」林逾靜捂嘴笑道:「貓糧的比喻很不好,辣雞文筆。」
解其紛又瞪了很久,才再次笑了。
順帶揮了揮手,便又仰躺著微笑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