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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運用《馬哲》和《資本論》,不犀利闡述勞動、資本與價值的關係,很難寫歪。
如果能寫出「我們是世間的塵埃,卻是自己的英雄」這種神之文案,差不多就可以往滿分衝刺了。
當然也可以玩心跳,比如換《學浪》那樣的套路——
我看著你們,滿懷羨慕。
你們擁有了,曾經那代人夢寐以求的權利。
選擇到底去哪裡勞動的權利。
自由地去一個工地搬磚,去一家大企業996……
打住,打住,高考作文這麼玩實在太拼了。
李崢悶聲一笑,抬頭望向林逾靜。
她已經處在入睡邊緣很久了,筆都倒了好幾次,怕是有個枕頭就能睡死過去。
明明扛不住,還自不量力玩這種局。
難道……
是在利用自己的同情心?讓一手?
「餵。」李崢點了點桌子,「醒醒。」
因為耳朵貼著桌子的關係,林逾靜一個激靈驚起了身,呆了一下子,忙又擦了把口水:「做……做夢了……好多西瓜和猹。」
「你見過猹麼……」
林逾靜皺眉苦思起來:「這麼一說……好像是浣熊……」
「好了。」李崢滿眼都盪出了怒其不爭,「既然來了就好好做,我是不會讓著你的。」
「誰要你讓這著……」林逾靜揉了揉臉,又抖了抖腦袋,儘量打起精神盯向了卷面。
可很快,眼皮又有黏在一起的趨勢,腦袋也漸漸耷拉下去。
「我不管了。」李崢無奈搖頭,「總之,我這種人是想不出什麼有創意的旅行地點的,只能人云亦云,什麼浪漫的土耳其,不對,土耳其正在打仗……那就,有黑人的洛杉磯……不行,這個感覺更不好,現在寫歌詞真是不用動腦子……」
「你才是不動腦子,渣渣。」林逾靜依舊是一副游離的樣子,百無聊賴地撐著側臉,「如果你只能想到這些地方……哎,太渣了,就該在西瓜田裡都刺掉,呲呲呲呲……」
「等等,西瓜田裡到底是我還是猹?」
「咳!」楊長樂忽然咳了一聲,「雖然不是正式的考試,但最好還是不要影響其他同學哈。」
李崢也只好收聲,眼睜睜地瞪著林逾靜再次進入夢鄉。
不動腦子?
渣?
到底什麼情況?
李崢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從凌亂的思緒中扯出一些信息。
現在所知的是,林逾靜並無太強的求勝欲。
卻似乎對旅行地點還是有要求的。
問題是這兩點是矛盾的。
如果堅持想去什麼地方的話,就該努力去贏啊。
平常小事,她的確會偶爾套路一下,賭自己讓一手。
但在這樣的嚴肅的考試競賽中,讓一手根本就是對雙方的侮辱。
把這些點綜合在一起。
林逾靜心裡是有明確的目的地的。
她也清楚自己大概率會輸。
很清楚地點將由自己決定。
卻又無意透露地點,也不希望自己讓一手。
如此看來……
李崢突然眼兒一瞪。
面頰和後背突然滲出熱汗。
一直沉穩應對的他,此刻突然表現出了生死之間的那種緊張。
4個小時過後,李崢才終於揭開了這道題的題面——
【我們是否想去同樣一個地方呢?】
乍看,這是一道充滿女性情緒色彩的無厘頭題目。
但細品之下。
這裡面似乎還藏著默契與理想。
不知為何,李崢的右臉,又開始癢了。
他以為是白給題。
但林逾靜怎麼可能出白給題?
送命題。
一定是送命題。
作為觀眾,看到的完全是另一幅場景了。
【李崢好像被作文難住了啊?】
【這表情不像啊……倒像是被人用刀尖頂著……】
【到底什麼作文能把他嚇成這樣?】
【好像是勞動光榮……】
【他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很深邃的哲學問題了吧?】
【不愧是李崢,一個作文題目都會引發內心的理性批判。】
【思維深度果然已經不在一個境界上了。】
很快,大家都陷入了這樣一系列的瞻仰與猜測,期待著李崢警示名言一樣的大作。
終於,40分鐘後,李崢站起來了。
一言不發地送上了卷子,而後衝出了會議室。
眾人幡然醒悟。
這才想到,現實中,的確有馬拉松運動員,在比賽過程中,露出過李崢那樣的表情。
最後實在憋不住,一邊跑,一邊拉,流了一地。
還真是憋了個大的啊!
而李崢,也的確是去了衛生間。
然而他只是單純的抱頭坐在馬桶上。
滿眼血絲。
麻煩了,這下麻煩了。
女人是很在乎默契的。
比如女人過生日,你問她要什麼禮物。
她一定會說隨便。
但當你真的隨便送了一個東西的時候。
她一定會憤怒。
「你根本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你都不了解我!」
「我們性格不合。」
「分開吧,渣渣!」
甚至可以說,每一次「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