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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瑤,求你件事,我要這個人的項上人頭”
越歆瑤點頭,攻勢更加凌厲,黑衣人不得不且戰且退,拿劍的手有一絲顫抖。
她說……她要她的項上人頭。
黑衣人身子微微一晃,心臟猛地抽疼起來,越歆瑤的劍已經攻到了身前,她不得不咬牙舉劍相抗。
落葉被迸發出的劍氣席捲,紛紛揚揚落了滿天,桑榆怔在原地,心如死灰,看著黑衣人手裡還在滴血的那把劍,兀地笑了出來。
那把劍她再熟悉不過了,她曾親手纏上劍穗,枕邊人日日夜夜不離身,她還曾笑言不如你就和這劍過一輩子得了,那人垂眸淺笑,吻上她的唇。
“劍哪裡有這般軟玉溫香,讓人慾罷不能”
笑聲蒼涼而無助,緊緊攫住了夙命的心臟,她往後退了一步,看著桑榆臉色慘白,心底的疼也一點一點蔓上來。
桑榆拿過越歆瑤的劍一步步朝她走去,劍鋒反射出冰冷的弧度,夙命微微闔上眼,面上一涼,覆面的黑紗被挑落。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夙命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桑榆鬆開手,劍從掌心掉落,發出咣當一聲輕響,夙命看著幾乎失控的她,身子微微一晃。
嘴唇翕動,最終緩緩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桑榆輕笑,淚水悄無聲息順著臉頰滑落,她抬眸看著這個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愛的人,她的容顏依舊清冷出塵,只是覺得好陌生。
原來她竟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她曾以為夙命對她也是有愛的,就算她曾帶給她那麼多傷害,可沒有哪一次比這次傷的還深還重,讓胸腔里這顆心都不會再跳動。
她最愛的人親手殺了她最親的人……
“事到如今我無話可說,你殺了我吧”夙命舉起含光,遞到她手裡,指尖相觸的那一刻她掌心冰涼,多麼想握住替她暖暖。
可是桑榆已經舉起了劍,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就像初見時那樣,眼底波光流轉,濕漉漉的猶如林中驚慌失措的小鹿。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桑榆拿劍的手有一絲顫抖。
只要你解釋……只要你解釋……我……
“沒有”夙命微微闔上雙目。
“桑家一百一十六口人是不是你殺的?!”
桑榆咬緊了下唇,臉上一絲血色也無。
“是”依舊是平靜地波瀾不驚的語氣,夙命沒有睜眼,可是鼻頭卻酸的厲害。
肌膚一陣刺痛,劍尖抵在了喉嚨上,桑榆額前髮絲被冷汗打濕,她整個人都開始發抖,幾乎控制不住手裡的劍。
“桑榆”越歆瑤有些擔心,怕她傷了夙命,又怕她傷了自己。
從來沒有哭過這麼厲害過,眼淚不停地留,仿佛怎麼也流不完,夙命不用睜眼也能相信那人是怎樣緊咬了下唇,顫抖哭泣,楚楚可憐。
“桑榆,是我對不起你”一字一句吐出來,心如刀絞,夙命睜開眼將她的輪廓描摹了千萬遍
,最終在心裡描繪出一副山河畫卷。
那畫裡她是絕色美人,猶如枝頭梨花般的清新脫俗,又如這塵世最初的一場雪,潔白不染塵埃。
也是……她的桑榆。
這就夠了。
夙命又闔上眼,往前走了一步,卻沒有意料之中的劇痛。
桑榆緩緩放下劍,當所有的愛恨消磨殆盡的時候,她的眼底只有心如死灰,以及濃濃的悲戚。
她說,夙命,結髮同心,如今削髮斷情,我從不曾後悔遇見你,只是愛累了愛不動了,我一直在追著你跑,你從未讓我真正了解過你。
她手起劍落,掃斷頰邊一縷青絲,晃晃悠悠從半空飄落。
“姑姑昨晚還說讓我帶你回家看看,說要讓我們惜緣,讓我們好好在一起,可是……”
餘下的話,她沒有說出來,眼淚洶湧而出,她仰頭拼命忍住,“夫君,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喊你,以後我們不要見了,若是再見,我們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夙命的臉色瞬間慘白,薄唇被咬出了一圈血跡,“桑榆!”她低聲呼喚,想要拉住她的衣袖,卻只有片片衣角從自己掌心溜走。
桑榆轉身跌跌撞撞離去,夕陽仿佛越來越紅了,她抬手微遮了刺目的陽光,卻在下一刻頹然倒地。
夙命只能眼睜睜看著越歆瑤將她抱在懷裡,神情焦急,她卻再也沒有半分抱一抱她的勇氣。
連安慰都是多餘。
大概世間所有緣起緣滅,誰也逃不開避不過宿命一詞,早在那個雨夜她輕聲告訴她名字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這結局。
“夫君,是這樣嗎?”桑榆小心地拿起彼此的兩縷髮絲,手指靈巧地打了個結,挽在了一起,唇邊的笑有一抹狡黠。
大紅喜服襯的夙命臉上也沾染了幾抹櫻色,她偏頭將人攬在懷裡,“錯了,是這樣”
按住桑榆的手輕輕一挽,原本的活結變成了解也解不開的同心結。
“看不出來夫君的手居然這麼巧啊”
夙命微微一笑,眼眸幽深,原本放在她腰間的手悄悄扯開了她的衣帶,“我的手巧不巧你不是清楚的很,還有更巧的”
一語雙關,意有所指,桑榆豈會聽不出來,登時紅透了半個臉頰,掙扎著想從她懷裡起身,頭皮卻扯的生疼,哎呦一聲又跌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