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叫夫君”
這兩個字一出口桑榆心裡柔腸百轉,抬眸定定看著她,原來她竟是存了要與她攜手一生的心思麼?
桑榆微抬手遮了眼帘,怕忍不住即將湧出的水光,年少時她曾渴望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有英俊少年郎,高頭大馬,十里紅妝娶她回家,後來漂泊京城,無枝可依,是這個女子在絕境裡給她希望,許她一句夫君,這世上最美好的稱呼。
夙命以為自己弄疼了她,眼底有歉意,把人攬進懷裡,低聲哄著:“怎麼了?”
她抬手去捉桑榆放在自己眼帘上的手,就看見她紅了眼眶,卻還是眉眼帶笑。
“同為女子,為何總是我次次都落在下風,我不依,這夫君當然是互相叫了”
夙命皺眉想了想,果斷拒絕,“不行”
“為何?”桑榆撅起唇,頗有些不樂意。
“你是我的女人,當然得叫我夫君”夙命低頭,澈若寒星的眸子裡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
桑榆被她盯的面色發燙,又不敢拒絕,只得小聲囁嚅道:“拜堂都沒有就直接洞房花燭了”
稀里糊塗就把自己給賣出去了……
夙命抿唇,想了想替她掖好被角,“我出去會兒,你再休息會”
這次桑榆倒是沒敢再攔,她們過了年就要離開京城了,這幾日夙命手頭上未處理的事還很多,卻還是儘量擠出時間來陪她。
桑榆起身下榻,替她理好衣服上的褶皺,又拿起放在榻邊的荷葉雙魚佩系在她腰間,這麼一打扮又是出塵俊逸了。
“不睡了,你早些回來”
夙命點頭,轉身離去。
冬日的太陽曬的人懶洋洋的,桑榆與浣花搬了小几坐在院中閒聊喝茶,手裡還沒閒著打著珞子,浣花鬨了雲鶴玩,見她手裡流蘇結的實在精巧,忍不住拿過來把玩。
紅色絲線被均勻地結成一珞珞,上面綴著白玉珠,精緻又不失簡潔。
“怎麼想起打起珞子來了?”
桑榆伸手接過來,微微笑了笑,“總覺得她那劍上空的很,還缺個劍穗掛著”
浣花瞭然一笑,看著她幸福就好,但心底終究有酸澀漫上來。
“今日除夕,怎麼都不見人?”
桑榆搖頭,繼續結著珞子,“大清早就出去了,許是不語樓里還有些事沒解決吧”
想起她們過了年就要離開京城,浣花未免有些傷感,“真要走?”
其實留在這裡也好,起碼還能看見她。
桑榆點頭,低垂了眉目,“嗯,想回家了”
浣花輕嘆了口氣,“也好”
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哪裡不是家。
容佑端坐於龍案之後,眉目緊鎖,手執硃筆,批閱著奏摺。
忽然燭火跳了跳,他猛地一抬頭,窗外飛進來一封書信,剛好落在他案頭。
拿起來打開一看,上書五個大字:晚上來吃酒。
除了夙命還有誰能悄無聲息地穿梭於皇宮大內,來去自如,至於這吃的什麼酒嘛?
容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著在一旁練劍的聶非,桑榆忽然想起來件事,好像在一起一年多了還從未聽過夙命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聶非,你知道你們樓主生辰是什麼時候麼?”
聶非一楞,收劍回鞘,搖了搖頭,“好像從未聽樓主說過,也從未見她過過生辰”
桑榆皺了皺眉,這樣啊,末了又喜笑顏開,“那不如今日反正過年,不如就當生辰過好了”
幾個人一合計,都摩拳擦掌,霍霍向夙命……
夜色正濃,屋外有焰火騰空,夙命回來的時候桑榆正在廚房裡忙碌,她懷裡抱著一個包袱,手裡還提著兩個,正打算繞過去回屋。
桑榆卻眼尖的發現了她,放下手裡正在擇的菜,迎了上去,“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夙命點頭,桑榆見她兩手不空,伸手想去幫她提,夙命卻一個閃身避過,又怕她摔倒扶了她一把,桑榆剛好抓在了她懷裡的包袱皮上,一個踉蹌。
包袱被扯開,露出兩件大紅的嫁衣,桑榆登時紅了眼眶,“你……”
本來打算給她一個驚喜,結果沒想到是她給了自己這麼大一個驚喜。
夙命有些無措,臉上竟然浮起一絲赧意,手裡又提著東西無法替她拭淚,只好低聲哄著:“哭什麼?”
桑榆哭的愈加厲害,從未被人如此溫柔以待過,一顆心又酸又澀又驚又喜,五味陳雜全都化作了欣喜的眼淚。
浣花聽見動靜也從廚房裡出來,看見夙命懷裡抱著的大紅嫁衣也是楞了楞,隨即又欣慰又心酸。
“別傻站著了,還不快進屋”
她上前接過夙命手裡提著的東西,夙命這才騰出手來牽住她,“我……我沒做過那些,不知道要買什麼,若是短了什麼,之後再補”
一向冷清的人兒,白皙臉龐上竟然浮起一絲紅暈,桑榆拼命點頭,鼻頭還是通紅,卻是巧笑倩兮。
“你去歇著吧,今日我們打算給你過生辰的”沒想到這生辰卻成了兩人的大喜之日。
“喲,朕來的不是時候啊,這新娘子怎麼哭哭啼啼的?”容佑輕衣簡從,只帶了兩個護衛,手裡提著賀禮,從門外進來,唇邊掛著促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