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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歆瑤搖了搖頭,抹掉模糊了視線的雨水,咬牙讓自己的神智再清醒一點,利落地挽了個劍花,仍是擋在她身前,劍尖直指對面。
明明也是女子,背影高挑消瘦,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對面忽然停止了攻擊,有一瞬間的騷動,然後就看見黑衣短打的男子對左右耳語了幾句,彼此以目示意。
越歆瑤握緊了掌中劍,知道決一死戰的時候到了,下一刻她先發制人,足尖輕點掠過眾人徑直往男子而去。
短兵相接,男子擋住了她一擊,快刀往上一挑,避開她的劍,直砍向她肋間,怒聲低喝:“李兄,你還在等什麼?!”
轉眼間嫿褘也和姓李的男子交上了手,夙命也從地上撿起了一把短劍,微微側身擋住了桑榆,雖然不言不語但自有一番溫柔在。
儘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但莫名的就是看見她受傷心裡揪著疼,許是跟師傅極為相似的一張臉吧。
桑榆眼眶一熱,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手裡長劍掃落一支冷箭,原本柔和的眉眼也漸漸染上了一層殺伐之氣。
“師傅小心!”眼看著有一支冷箭穿透雨簾射向了她,而嫿褘已經來不及躲避,夙命一把推開了她,箭尖堪堪擦著她的肩膀掠過,讓嫿褘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把又將夙命推了回去,“問情劍法真是白教你了,能不能有點出息,連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都看不好!”
桑榆也嚇的不輕,手腳冰涼,喉嚨一陣陣發緊,胸口又是一疼,她咬緊下唇將湧上來的腥甜又逼了回去。
越歆瑤雖然在奮力拼殺,但仍分了一半心思在她身上,黑衣男子又是斜地里砍出一刀,她一個不察虎口被震的發麻,隨即反手抽劍上挑,卻正中了他下懷。
虛晃了一刀,往她肋間砍去,實際暗自運上了一口真氣,錯身之際,一掌擊在了她胸口。
越歆瑤眼前一黑,劇痛襲來讓她再也握不住手中長劍,腳下一個踉蹌,再也抑制不住翻湧的血氣,噴涌而出,跪在了地上。
腳下積水一攤全是血紅色,“歆瑤!”桑榆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眼眶泛紅,“你……”
越歆瑤抬頭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意,就著她的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沒事,你……到後面去”
“李兄”黑衣男子對他使了個眼色,男子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一排排弩機被架好,冰冷的箭簇對準了她們,“這可是今年唐門特製的神機弩,朝廷專供,用來抵禦外敵入侵,倒是便宜你們來試箭了”
足有拇指粗的箭杆,箭尖被削成了三角形,中間的凹槽穿透皮肉的時候便可留在骨肉里,就算□□了也會留下深可見骨的疤血流不止,俗稱放血。
遠處又有馬蹄陣陣,漸成雷鳴之聲,越歆瑤以手掩唇打了個呼哨,雨夜裡有一抹亮色疾行而來,是追風,她眸子一亮,主動迎了上去與男子纏鬥在一起。
嫿褘也看見了那一抹雪白,咬牙勉強提起一口真氣,往外衝去,破開了一個缺口。
“放箭!”習武之人最忌諱的就是不要命的打法,這兩個人一味只攻不守,讓他心中泛起陣陣寒意,果斷揮了揮手。
“飛雪驚鴻!”
“萬花噬影!”
兩個人同時祭出了殺招,眼底都泛上了血絲,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師傅!”
五大三粗的男子伸手悄然覆上了最後一張弩機,夙命低喝,一把推開桑榆向嫿褘衝去。
桑榆因為她猝不及防的猛然一推腳下一個踉蹌,腳邊不時有碎石子滑落到萬丈深淵下,她心底一涼,湧起淡淡的悲哀。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她身隨心動,足尖輕點用起了夙命曾教過的心法,轉瞬之間掠到了她們身前。
閉上眼張開雙臂,劇痛席捲了身體,與此同時,嫿褘抱著夙命一個側滾翻,躲開了其餘兩箭。
五臟六腑都開始絞痛起來,身子好似懸浮在半空一樣,桑榆微微笑了,偏過頭去看了一眼安然無恙的夙命,眼中柔情萬千,薄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
擱了一段距離她沒有聽清,正欲上前去拉她的時候,那個女子因為□□勁道的緣故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束髮的絲帶被狂風吹散開來,青絲披散,定格在她看她的最後一眼。
似有還無,欲說還休的眷戀。
“桑榆!”天地間同時響起兩聲哀嚎,夙命只覺得心□□生生被人剜掉一塊的疼,疼的她忍不住紅了眼眶,跌跌撞撞往懸崖邊跑去。
嫿褘一把拉住了她,“夙命,快走,救兵來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剛剛她看她的最後一眼以及那個淡若清風霽月的笑意久久盤桓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恍惚之中,她從地上摸起了什麼東西牢牢抓在了手裡,被嫿褘從地上拉起來的時候,身邊有個玄青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後來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身體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不知道是不是血已經流幹了,桑榆緩緩闔上眼,感受著狂風拂過發間,唇邊卻有一抹解脫的笑意。
那最後說的兩個字到底是愛你還是保重,她自己也沒有聽清,我曾以為我喜歡你是因為你能讓我安心,縱使冷清我總能覺察到你面具下柔和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