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如果顧鳶沒有卸下子彈的話……
他們不敢想會發生什麼。
池郁如往常演完戲一樣，瞬間收斂了所有的情緒，走到了顧鳶的面前。
「姐姐。」
他笑著將槍遞給她。
顧鳶接過槍，靜靜地看著他，當著他的面，毫不顧忌地將手中的子彈，一顆一個裝入手槍的子彈夾中。
他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眸光澄澈，倒映著她的容顏。
好似不知道她手中的是真槍，好似只當她在把玩道具，好似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你贏了。」
顧鳶突然對他說。
眸中掠過複雜的情緒。
他的演技好到令人心驚，方才他哀傷溫柔到極致的眼神，恍惚間，她竟分不清他是在看她還是在看江明月。
只想起自己的試探。
心尖突然刺痛了一下。
她試探不下去了。
他不是她懷疑的那樣最好。
如果是，她無法得知，他明知道是真槍，明知道她在懷疑他的時候，是怎麼做到毫不猶豫地開槍的？
要麼是心思縝密到心驚。
篤定她不會讓他血濺當場。
要麼因為別的什麼……
如果池郁知道她心中所想，或許會回答，他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他不知道槍里有沒有子彈，也不知道她想不想讓他死。
只是她要他這麼做，便做了。
不過此時此刻他知道。
她現在不想他死。
池郁笑了，似乎沒聽懂她那句「你贏了」的意思，「姐姐是在誇我演得好嗎？」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顧鳶收好槍，神色有些無奈，向他伸出手，他握住了她的手，任由她輕輕一拉，便將他拉入了懷中。
她擁著他，沒有說話。
深沉的眸中掠過萬千思緒。
她幾乎要沉淪在他乾淨溫軟的氣息中，不願再去猜忌與懷疑，他就這樣乾乾淨淨的，和她在一起，多好？
「喂！你們兩個！」
賈影聞到了狗糧的味道，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指著他們嚷嚷，「你們今天的戲拍完了，要秀恩愛回家去隨便秀，別影響別個拍戲行不？」
顧鳶回神，鬆了鬆手。
池郁臉皮薄，紅了臉，雙手撐在她的肩膀上，低聲開口，「姐姐，我們回家吧？」
「好。」
顧鳶輕聲應。
她牽著他的手離開劇組。
賈影深呼一口氣，覺得沒有狗糧的空氣，真是踏馬的清新啊！
黎野等人摸了一把冷汗，看著顧鳶和池郁離開的背影，那麼和諧，仿佛方才在鬼門關上的試探不曾存在過。
「嚇死我了……」
一個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閣主演技真好……」
另一個發出由衷的感嘆，「閣主在那樣的情況下，都能保持鎮定，真是間諜中的王者！」
「對啊對啊，閣主太厲害了！」
「最強間諜就是閣主！」
聽著他們的話，稍微比他們聰明一點點的黎野，想起閣主和顧鳶的互動心情複雜，每天都在刷新三觀。
心狠手辣的閣主會臉紅？！
殺伐果決的閣主會含情脈脈？！
他他他媽還會撒嬌？！
黎野腦子有點空空的。
如果都是演的，閣主演得也太絲滑了，簡直跟真的一樣……
他真的是去當間諜的？
抱著這樣的疑惑，作為殺手的他，又被人喊去做飯了。
……
顧鳶和池郁坐上了車。
池郁坐在她身側。
顧鳶手中把玩著那把槍，目光看向窗外流逝的風景，萬般思緒也從眼中流逝，不知道在想什麼。
「姐姐？」
池郁喊了她一聲。
她沒有應，他緩緩湊近她，靠在她的肩上，跟撒嬌似的開口，「姐姐，你在想什麼，怎麼不理我？」
顧鳶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看著他一無所知，又毫無芥蒂的樣子，微微嘆息，「你就真的一點都沒有發現嗎？」
池郁不說沒也不說沒有。
「姐姐希望我發現嗎？」
他看著她問，眸中倒映著她的容顏，忽而露出了笑容，聲音溫軟，「姐姐，沒關係的，我說過，多少懷疑和試探我都可以接受的……」
顧鳶怔了怔，他果然知道。
可他還是跟沒事兒人一樣開槍了。
他真就這麼不知死活嗎？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依賴又毫無防備地閉上眼，說著和之前一般無二的話，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姐姐怎樣都沒關係的，就讓我一直待在姐姐身邊，陪你等你，就算一輩子都沒有結果，也沒關係的……」
「可以嗎？姐姐。」
這是他第二次問顧鳶。
上次顧鳶敷衍了一句「隨你」。
這一次，顧鳶有些怔神。
少年溫熱的身軀貼在她身上，好似融化了她心底豎起的冰牆。
她聽到自己說。
「好。」
池郁笑了，似乎很歡喜，像是得到了什麼一生一世的諾言，輕輕蹭了蹭她，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耳畔，悅耳的聲音，像是在她耳中敲響了鋼琴鍵。
「姐姐，你真好……」
這句話聽著可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