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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擔心在心上升起,言白修總有一種她會從窗口掉下去的錯覺。
「盛軒哥什麼時候來找我們啊?」遲意側轉上半身,白淨的小臉靠近窗戶,手掌撫在玻璃上,眼巴巴的望向樓外遠處。
隔著玻璃無法感受外面的風,遲意拿手去夠窗鎖,想打開另一邊的窗戶,剛伸出去手腕就被言白修抓住。
「誒言哥哥?」
「別開窗,」言白修道,深呼吸讓自己鎮靜下來。
「盛軒馬上就來。」
實際上,自那天將遲意送回來後,盛軒再沒來過遲家。言白修在山上遇到盛軒,會跟他說一下遲意的近況,他也沒多大反應。
遲意聽到盛軒馬上就來,她也不著急開窗,對著言白修伸出雙手,「上次考試,我比盛軒多三分,獎勵呢?」
他眉眼似被窗外的陽光晃到,在遲意的笑里略微恍惚。不可避免地想起學生時代,』遲意、盛軒、言白修』也是青梅竹馬大三角。
他們三人召開小會,認真分析討論後,確定對彼此只是朋友情誼,才不可能早戀。
就算當事人清楚,卻也架不住外界傳謠。
六年前,遲意報警導致慕安自殺,盛軒翻臉。
言白修不願見發小老死不相往來,選擇了誰都不幫。
盛軒一個人喝悶酒,他會去;遲意生病需要人照顧,他也會去。
他只是沒有立場去修補友情中的裂隙。
這段友情的結局多少有些遺憾吧——青梅早瘋,竹馬心死,剩他一個,還數著算命先生的話過日子。
不管遲意能不能治好,總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試試,不是嗎。言白修單手插兜,鏡片反射銳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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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每個太陽落山的時候,言白修都會來找遲意談話。
他觀察了一周,這個時間節點是遲意識海波動最強的時候,整個人也會由白天穩定的情緒轉為莫名的焦躁。
前幾日遲意不配合,頭痛發作後冒冷汗,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說話,就算後面穩定一些了,她說話也是胡言亂語。
避免在談話期間遲意演他,言白修隨身攜帶一塊小懷表,給她催眠。
花了五天的時間,才陸陸續續地收集完資料。
簡而言之:遲意又在阿洛塔遇見了謝知南。
言白修習慣性並起食指與中指,順著鼻樑朝上推了推鏡框,這次是真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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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慕安選擇自殺,對遲意打擊巨大,也是茜思澤恩綜合症第一次發作。
精神崩潰了數個月的遲意,突然恢復了正常,言白修很好奇。
遲意並沒有直接告訴他自己是怎麼恢復的,而是講了去年她跟隨樂團去阿洛塔演奏,在聖山城的音樂殿堂遇到恐襲,發生大火。
就在遲意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是謝知南救了她。
言白修只知道謝知南是個演員,一個演員怎麼可能在恐襲之中救下遲意?有這本事去當兵從政,不比在娛樂圈裡發展得更好?
再說遲意七年前在聖山城遇險一事,言白修從遲叔叔他們那裡聽說了,是聯合國派遣在阿洛塔的維和部隊的中國軍人救出了遲意。
到底是誰救了自己,遲意也很少提,不與眾人爭執。直到慕安事件導致她精神崩潰了許久,半年之後,她突然跟沒事兒人一樣,說是謝知南救了自己。
她還說自己愛謝知南,決定去娛樂圈發展,去和謝知南做朋友。
從她決定去娛樂圈後,遲意再也沒提過慕安的死,就算有人在她面前提慕安,她也不會受刺激而發病,平靜的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也是那個時候,言白修第一次接觸到封閉式臆想保護型精神分裂——茜思澤恩綜合症。
由於病人面臨巨大的精神壓力,心理創傷或社會問題而作用於大腦,導致病人認知、感情、意識和人體行為等精神活動出現異常,並通過患者自身臆想形成一股抵抗壓力的自我保護精神活動,區別於內源性抑鬱症。
簡單來說,就是精神幻想,用真實獨立的感情去抵抗所有負面情緒。
臨床表現就是,神經異常症狀,敏感多疑,痛感下降,行為改變。
所以,當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不同的遲意決定去娛樂圈時,年輕的言白修才會跑去遲家說遲意瘋了,讓遲建華安排遲意住院治療。
但是沒人信他,反倒挨了一頓臭罵。
也沒想到,五年後,茜思澤恩綜合症會在遲意身上復發。
還是跟謝知南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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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白修拿著病歷,跟遲意聊了些阿洛塔的事情。
遲意則因為夜晚到來,恐懼讓思緒混亂,不僅將言白修當做了顧遠征,還一直自說自話地抗拒與人交流。
沒辦法繼續談話,言白修嘆了口氣。鬼知道顧遠征在遲意的臆想中扮演著什麼角色,就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在遲意內心中扮演保護她且抵抗外界危險的角色,依舊是謝知南。
言白修將她講述的際遇列印在A4紙上,裝訂成小冊子,命名為[阿洛塔旅行日記]。
遲意茫然地拿在手中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小字,她看了一頁就沒辦法繼續看了,捏著紙張的手一用力,撕開了一頁,眼前白紙黑字跳動交閃,她躁動地不停地撕,揉成一團,丟地到處都是。
言白修撿起被她丟在地上的紙團,放入垃圾桶里,讓房間看起來整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