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頁
長久的沉默,遲意先開口:「央編,如果不方便回答也沒關係。」
「是朋友,一起長得的朋友。」
「不是有婚約的人嗎?」遲意至今記得謝知南說這句話的語氣。
「誰跟你說的?」央書惠皺眉,宿永都少有人敢再提訂婚的事情,為什麼遲意會知道,難道是程顥說的?
遲意不說話,呼出的白氣與雪花一樣冷。
「這件事不管是誰告訴你的,你應該自己去問謝知南。」央書惠道。
「……」遲意心裡又氣又亂。
「遲意,你應該相信他的人品。」
就是因為相信他說的這句話,從臆想到現實,愧疚和擔心的反覆折磨,她都快分不清自己對謝知南動心過多少次,無數的白天黑夜,告誡自己不能對謝知南動心,他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他是小姐妹的男人,她不能繼續借著瘋病去喜歡!
謝知南的人品——
遲意腦子的弦在驟白的雪花里斷了。
如果真的忠於婚約、有未婚妻,三年前回國前的那晚,在謝知南的臥室里,他根本不會吻自己。
而遲意經歷了戰爭和恐襲,她太渴望回國了。感情只是消弭恐懼的玩具,打發擔驚受怕的時間,精神寄託。
如果那時候自己選擇跟謝知南一起留下,或許謝知南會因為她的決定而選擇陪她回國,或許兩個人都會留在暴亂的阿洛塔。
但是遲意不想賭,她一心只想回國。謝知南那個時候在她心裡縱然強大可靠,在戰爭面前脆弱無比,早就不足以保護她了,留在阿洛塔九死一生……太可怕。
茜思澤恩綜合症里,如果臆想的對象失去了絕對的安全感和保護力量,她就會產生痛苦,會拋棄原有的臆想對象,尋找更強大的保護傘。
最後一趟撤僑航班,恰好扮演了這個角色。
信仰的缺失,無根的虛妄,遲意將對謝知南的感情全部歸結於臆想,感動自我,折磨自我,也自私到底。
所以回國後,遲意崩潰了。
見遲意許久沒有回應,央書惠淡淡的說道:「今天雪下得很大,你路上注意安全。」
遲意現在的狀態沒辦法回應,掛斷了電話。
眼眶懸掛的淚水被寒風吹著,幾乎凝結成冰。潤著水光的眼眸,望向被雪花鋪滿的前路,她心好亂好亂……比斑駁飛散的漫天白雪還要亂。
她想,想去接謝知南。
—
涵谷機場。
風雪太大,沿路堵車,遲意九點才到機場附近。
前面已經堵的不像樣了,遲意在外面停車場停了車,拿著手機朝機場飛奔。
晚了四十多分鐘,她不確定謝知南是否已經離開了,遲意上氣不接下氣的吐著白氣。
飛奔至機場,後背濡濕,遲意用繞脖的圍巾擋住汗涔涔的小臉。滾動的電子顯示屏上展示著各個航班和機接口的信息,宿永飛曲州的……因為極端天氣,晚點56分鐘。
遲意終於鬆了口氣,笑了。
這次沒有錯過。
從大衣口袋抽出手機,遲意跟盛軒打了個電話,其實去世紀大廈也是為了告訴他——遲遇的事情上她會尊重孩子的選擇,關於婚姻想尊重自己的內心。
嘟嘟聲後,盛軒接了電話,「餵?」
「你在哪?」遲意問。
「我在你家,剛聽了場阿姨跟天才小藝術家的音樂會。」盛軒跟遲遇打了個手勢,讓她先自己寫作業。
「你趕上了她們練琴了?」遲意直接聽到重點,晚飯後母親和小遇都會去琴房練琴,一般都是七點半到八點半,雷打不動的規矩。
而從江北到香照山至少四十分鐘車程。盛軒是晚上七點跟自己打的電話,也就是說,他打完電話就直接回曲江南岸的老宅子了!
「廢話,」盛軒失笑,「難道你晚上會去世紀大廈?」
「……」傻逼!遲意不想罵他,「呵呵。」
「真去了?」盛軒笑聲傳來,最後沉聲問她,「遲意,面對自己內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嗎?」
遲意有一種自己什麼都沒說,卻被盛軒看穿了的錯覺,哪裡不對?
「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帶小遇追星了?」盛軒語氣嚴肅了起來,「一個小姑娘房間裡全貼著謝知南的海報,桌上周邊一堆,一口一個媽媽喜歡,媽媽想跟謝影帝搭戲,你是真的有病!?」
「……」在盛軒再多說一個字之前,遲意掛了電話。
廣播裡通知了航班即將抵達的消息,確定了停機點。
看著高矮胖瘦不一的乘客湧出來,遲意意識到一個問題,謝知南不會走普通的航站樓,大概率是走貴賓通道,而提前等候的人早將他接走了吧。
在航站樓跑了一大圈,遲意沒找到謝知南的人影,甚至連一個188cm的瘦高個的背影都沒看見。
要找央書惠要電話號碼嗎。遲意焦急地走出航站樓,站在外面,黑夜裡看著數不清的面孔擦肩而過,來往的小汽車多不勝數。
她要怎麼在成千上萬的人群中找到謝知南。
快十點了。
曲州的第一場雪還未停歇,一團團猶如鵝毛大小。
在通明的燈火下,片片飛花,映照長夜。
央書惠很快將謝知南的手機號碼發給了遲意,告知她謝知南可能還在機場。
遲意站在航站樓外的路邊,風雪落滿身,白色的圍巾被呼嘯的冷風吹得往後飛扯,她彎起眉眼,沒有多想,撥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