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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醫生用阿洛塔話不斷與他溝通,示意他放下手機,情況不樂觀。
謝知南用阿洛塔話同醫生道,「給我十分鐘。」
醫生朝阿卜杜勒警官看去。
高大的俊朗的警官沉重的點了點頭。
醫生無奈地推推眼鏡框,攤攤手,這個年輕人傷的很重,送來時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了,身體就跟在血液中浸泡過似的。
「遲意?」
「我在,」遲意聽見他在跟其他人講話,等他說完後喊了自己的名字,她才開口。
「你什麼時候回來?」
「要晚一點了。」謝知南道。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她聲音透著無助的焦急,方才聽筒里傳來謝知南跟旁邊人的說話聲,遲意雖然聽不懂阿洛塔話,但是那人說話的口氣很著急。
謝知南沒說話,麻藥的效果褪去,新鮮的傷口張牙舞爪的刺激著神經。
「謝知南你說話呀。」遲意哭啞著嗓子,「你昨晚去做什麼了,你肯定受傷了,是不是傷的很重不敢回來?」
謝知南輕輕地哼笑了一聲,低沉的氣息太微弱,倒像是一聲嘆息。
「你都不會疼的嗎?」遲意受不了他的沉默,仿佛默認了他昨晚的遭遇如自己所想。
謝知南,你根本不可能憑藉一己之力替謝尋北報仇,就算你是大滿貫影帝,就算你精通本地話、人脈不錯,但這裡是阿洛塔,不是漂亮國的電影,你也不是超人、不是蜘蛛俠、不是joker……你只是一個人。
人被殺,就會死。
內心痛苦的嘶吼快壓制不住,搶在崩潰之前,遲意忍淚掛斷了電話。
雙手握緊手機,她癱坐在沙發前的地板上,將腦袋埋在了沙發中,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海鹽與檸檬香氣。
阿布讓她將謝知南從過去的悲傷中帶出來,可是謝知南從來沒想要活在當下。
一天,兩天,三天。
今天,明天,後天。
既看不見光,也跨不過坎,歲月於他而言,每一天都是謝尋北死的那年。
謝知南霧靄黑藍的眸子第一次出現了茫然不解的情緒,看著屏幕中顯示掛斷的通話,遲意……掛了自己的電話?
你都不會疼的嗎?
謝知南耳朵被遲意吼得有些疼,說到底聲音不大,但是他聽出遲意在偷偷哭鼻子,無助又可憐的哀吼。
是什麼樣的感情。遲意會說這樣的話。
謝知南眼神驟然清冷,遏止心底萌發的求知慾。
昨晚的行動如果不是因為想到在家裡等自己的女人,他不會分神,也不會引起盧錫他們的注意,此刻自然不會躺在這裡。
謝知南知道,將自己的失誤歸結在遲意身上是不對的,但也側面反映出,自己越來越容易被遲意影響。
原本申請的電話十分鐘,只用了兩三分鐘就結束,醫生很高興地誇讚謝知南:「看來你也知道自己身體是什麼情況。」
「抱歉,」謝知南禮貌地說道,「剩下7分鐘,我有些事情需要與阿卜杜勒警官溝通。」
醫生面容一冷,「你的身體應該更重要。」
謝知南道:「一刻鐘。」
「你知道一刻鐘你會流多少血嗎?」
謝知南抬手摸了摸腹部,濕漉漉的液體朝外蔓延,他道:「九百毫升。」
醫生驚訝他的理性,看來他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正是如此所以更加恣意妄為,腦子這麼清楚的判斷當下情況,這種傢伙估計連自己的死期都安排好了!
坐在沙發上的阿卜杜勒也看向病床上面色蒼白的男人。
昨天在東區巡夜的警察,在盧錫集團管轄的工業區附近撞見了一起鬥毆事件,因為被追擊的是一個中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警察才懶懶走上前交涉。
結果後來發生了槍.戰,還好後來阿卜杜勒及時帶人趕到現場。
病房中。
阿卜杜勒走到病床邊,「我明天再過來,謝,你需要治療。」
「比起這個,」謝知南道,「我更不喜歡等待。」
「謝。」阿卜杜勒聲音一沉。
「現在形勢,變數太多。」謝知南看向他。
前不久阿卜杜勒被撤職,眨眼間就升了將軍,阿洛塔越來越不穩了,各方勢力都著急了。他想趁著阿卜杜勒還能做些事情的時候,抓住一切機會。
醫生最後苦口婆心的勸了一句:「你知道你送過來時流了多少血嗎?還是重新縫線吧。」
謝知南道:「就一刻鐘。」
醫生苦惱地離開了病房。
—
等病房的呼叫鈴響起時,正好過去十六分鐘。
醫生帶著助手快速朝謝知南的病房趕,阿卜杜勒和手下準備離開,兩方擦肩而過時。
一身軍裝的阿卜杜勒駐足。
醫生也停下,注視守護了東區市民多年還未倒下的警官,是值得敬佩的。
阿卜杜勒交待道:「請盡力拯救他,保護他的安全。」
想起那個頭腦清晰的病人,醫生面色凝重的點頭,「我會的,只要他想活下去,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得到確認後,阿卜杜勒鬆了口氣,步履飛快的離開。
他一直以為謝知南這幾年常來阿洛塔是因為謝尋北死得不明不白,最近一段時間和謝知南接觸交換情報後,阿卜杜勒才發現自己想的太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