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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巴眨巴眼,欲言又止地瞪向言白修!
「這,這誰寫的?」
言白修笑,「你講給我聽的,我怕你忘記所以就寫下來了。」
「我為什麼會忘記?」遲意用日記遮住臉,露出兩隻清透的眸子,奶凶奶凶地質問他,「不對,是我為什麼要講給你聽!」
「啊,這。」言白修佯裝驚嘆,似笑非笑地看向遲意。
「還記得五年前,你要去內娛闖蕩,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你病還沒好。」
遲意怔在了原地,臉上鮮活的表情瞬間消散,眼眸失去了神采,蒙著一層不可置信的疑惑,脆弱的像一株花草。
她抿唇,用手抓著身邊能抓的東西,身體晃動著後退幾步,背靠著石柱才沒摔倒。
言白修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態和反應,咬出血的下唇,緊抓著衣服的手,五指鬆開又合上,合上又握緊,可以看出她內心在經歷焦灼的混戰。
許久後,遲意終於張了張口,無助地抬頭,對上言白修的目光。
「茜思澤恩綜合症。」她說,」對吧。
能夠坦然接受自己患有精神病,是需要巨大勇氣的。
意識上遲意雖然清晰了,但晚上還是會時不時地陷入混沌不清的戒備狀態。
央書惠和程顥幾乎每天都會詢問她狀態,因為犯病遲意沒能回復他們,現在回了安好兩個字。
遲意在網上查閱新聞,了解到阿洛塔的局勢一天比一天嚴峻,地區衝突造成了上百萬的難民。
聯合國目前還沒有撤回在阿洛塔的維和軍人。
她從床底掏出了保險箱,吹開灰塵後找到謝知南買給自己的帆布包和手機。
黑色的手機沒電關機了。
遲意給它充上電,守在旁邊等了十幾分鐘後便開機,只是這張卡不知為何,沒辦法撥打電話了。
她嘗試著用國內的手機聯繫顧遠征和鄭懷新,手機里傳來機械的冰冷女聲,講著她聽不懂的阿洛塔話。
遲意再翻找出謝知南的號碼,低眉沉思了片刻,手指輕輕地敲打屏幕,緊張撥出去的電話,一樣沒有接通。
為什麼會是這樣?他還好吧。
午後的陽光透過了窗,照在了窗台的花瓶上,瓶口是一朵淡黃.色的睡蓮,細細的花瓣,疊在了一起。
遲意拿著手機,靠窗看著這一盆沉默的花。
良久後,她側身看向窗外,陽光照耀的山林,蒼翠延綿,清溪流淌,鳥兒飛過,歲月靜好。
而在千里之外,謝知南他們,生死未卜。
如果自己沒有回國,至少能親自確定他的生死。
遲意心尖鈍痛如刀割,抬手按住抽痛的心臟,纖弱的身軀蹲坐在地上,縮成了一團。
言白修過來找她,發現她躺在地上睡著了。
—
醒來後,已經到了吃晚餐的時間,遲意在昏暗臥室里睜開了雙眼。
天還沒有黑到暗沉如墨,眼睛勉強能看得清屋中的擺設。
遲意一眼就望見了窗台花,明亮的顏色。
在花瓶旁,是被山風吹得飛起的窗簾,還有沒關上的窗戶,外面亮起的遠燈,院子裡傭人走過。
回國這麼久,她第一次用這麼平和的心態面對即將來臨的夜晚。
只是遺憾。
這裡是香照山的遲家老宅子,不是斯羅瑪的天鵝山莊,沒有謝知南。
在一樣的花瓶里盛開的睡蓮,不是薩林鎮的亞浦羅格,沒辦法代替。
發病,也在所難免。
樓下的人聽見物品打翻聲,傭人們疑惑地互相對視,是從哪傳來的?
言白修迅速起身朝樓上望去,耳畔隨即而來是一聲沉重的悶響,從外面傳來的。
遲遇的房間裡,薛素琴在指導她數學難題,聽見外面的動靜,下意識看向奶奶。
薛素琴這段時間憔悴了許多,聞聲猛然抬起頭,心裡仿佛預感到有一件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顫抖著手抓不住東西,臉上是苦難的擔憂。
薛素琴顫巍巍的起身朝外面走,腳步越走越快,身邊景物在後退,她穿過走廊跑下樓,慌慌張張地看向四周。
「阿姨!」言白修扶住站不穩的婦人。
遲遇跟著跑下樓,小小的年紀格外懂事,從傭人的眼神中,她隱約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了,「媽媽,媽媽!」
薛素琴回身攔住了小女孩,「帶小遇進去。」
江管家人是從外面跑進來的,臉色慘白的不像話,跑過來抱住了小女孩,和藹的語氣也微微顫抖,「小遇,我們去寫作業。」
「發生什麼了,媽媽在哪,小遇想——」
「沒發生什麼,外面搭著的花架子給風吹塌了,我們去寫作業,」江管家抱起遲遇朝人群後面走,「李琴端一杯熱牛奶去小小姐房裡。」
「好的,好的。」回過神的傭人連忙應下。
—
幾乎是同時,言白修跑了出去,遲意渾身抽搐的躺在地上。
臨床表現上來看,遲意病情加重了。這不可能,她這幾天情緒都很正常,還是她演的?
言白修顧不得思索,抱起遲意就往外走,「先去我那。」
「小意。」薛素琴痛哭,心疼的用帕子包住女兒流血的胳膊,拿手按住遲意抽出的手臂。
「白修,小意身體在抽筋,是怎麼回事啊?」薛素琴驚愕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