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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南道:「恐怕不行,她今天必須回國。」
大塊頭搖頭,「謝先生,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東區的規矩,我負責東區三市的安全任務,長久以來與他們沒有直接矛盾,今天這件事不是我的本意。不管怎麼說,這個女人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謝知南冷白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一如語氣冷淡。
「這件事你可以找其他的理由,但不可以是她。」
大塊頭罵了句髒話,在東區依靠販賣過生活的事情很常見,地方警察也都按規矩辦事,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恰好是謝知南的未婚妻,他壓根不會摻和進來。
現在這女人要是回國了,讓他怎麼跟規矩交待?大塊頭臉色一沉,語氣不滿:「早知道這件事會弄成這樣,我就不該插手不是嗎?」
謝知南看了眼他身上的軍裝和掛著金色勳章,視線再轉向木倉聲襲來的更遠處。
「你是阿洛塔的軍人,理所應當的保護這個國家中被欺壓的弱者,這件事不是為了我。」謝知南道。
「如果不給出合理的交待,東區不會罷休!」大塊頭握拳,摘掉肩膀上的徽章狠狠地摔在地上,塵土飛揚。
「我和我的妻子都是中國人。」
謝知南說完,再看眼前的熟人,聲音冷沉了幾分,「你選擇在東區工作,不就是因為想保護這裡更多的人嗎。」
是的,大塊頭都知道,就是知道才無奈,妥協的規矩換來更多人的安定,這是對所有人最好的選擇了。
可謝知南救出人之後,突然要走,這個女人就是最好的交火原因,他可以告訴地方勢力不要在惹中國人了,他們是迫於國際壓力才動手。
在事情解決之前,謝知南不應將人帶走。
大塊頭嚴厲的朝謝知南怒斥:「你搞砸了,你這樣做會讓很多人受苦,你沒有良心!」
「阿卜杜勒,」謝知南清晰的叫出他的名字,撿起地上的徽章別回男人肩上。
阿卜杜勒憤怒卻沒有發作。
謝知南道:「東區欠我的,今天就當是還清了。」
「謝?什麼!」阿卜杜勒聲音里火氣漸消,愣了好一會才聽明白謝知南這句話的意思。
男人雄偉的面容在陽光炙烤下,壓抑的憤怒被照的無處躲藏,僅僅數秒又化作深沉的糾結與無奈,他最終搖了搖頭。
謝知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遲意與他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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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後,謝知南翻出醫藥箱。
「我自己來,你先開車吧。」遲意趕時間。
謝知南理解遲意迫切的希望能離開這裡的想法,她還是沒有完全放下心來。
將醫藥箱遞給她後,謝知南便驅車離開荒野上的工業區。
遲意抱著醫藥箱,分不清左手是脫臼還是骨折,疼的動彈不得。
右手打開車頂的鏡子,調整好位置能看見脖子的傷痕,暗紅色的傷口足足有十厘米長,好在不寬,就一條線。
凝固的血黏在一起,多少有些可怖。
她拿一支棉簽,先給傷口消毒,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神經,手都跟著打顫。
謝知南見她臉色虛白,問道:「要去醫院嗎?」
「不用,上飛機再說。」
遲意剛說完,驚訝的摸了摸身上,「遭了。」
「嗯?」
「我的護照和身份證還在那裡。」
「別想了,」謝知南道,「他們主要是販麥人口,你們的信息資料都不會留下,會被重新換上假信息的。」
遲意的關注點不在這,「那我怎麼回去?」
「自你被綁架的那天起,書惠聯繫不上你就去報了警,順便找人給你辦了證明資料。今天過來之前我去領事館拿了補辦的旅行證。」
很難得,謝知南能說出這麼多話。
安穩可靠,遲意心中的不安終於消散褪盡,默默喜歡了七年的人,雖不曾回應這份感情,卻也從未辜負這份喜歡。
「我們去哪個機場?」遲意問。
謝知南道:「東部的國際機場,希伏機場。」
「離這遠嗎?」
「半個小時。」謝知南餘光打量遲意狼狽的面容,提醒道,「車上有水,你可以洗個臉。」
遲意坐著沒動,她不想被謝知南發現左手的問題,擔心謝知南會強行送自己去醫院。
一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中途收到了央書惠打來的電話,簡短的說了幾句後便掛了。
燦爛的晴天突然轉暗。
陽光被烏灰的雲朵遮住,視線從強光轉入了更為舒服的弱光中。
通過關卡,藍色的慕尚進入了希伏市,東區三大市之一。
馬路被碾壓出深淺不一的裂縫,沒有補修補的痕跡。
垃圾隨處可見,灰撲撲的塑膠袋被風吹到半空中,飄向街角的商店。
原本應該明亮的玻璃櫥窗被噴上鮮紅的油漆,寫著一長串蝌蚪似的字符,打上醒目的感嘆號。
遲意坐在車內,透過車窗看著外面。
汽車經過的每一條道路上,她都能看見幾個光著膀子的孩童,一條破褲子長長的拖在地上。
這些髒兮兮的孩童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跑來跑去,仿佛在尋找屬於童年的樂趣。
「這裡發展有些落後,」遲意情不自禁地說,「街上都沒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