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姜葡萄抱著封煜的腿，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越按越暈。
他活到這麼大，幾乎沒喝過酒，以前只在家裡被他爸爸慫恿喝過兩口啤酒，這一下喝度數這麼大的酒，沒直接倒地都算好的。
封煜動了動腿，想要擺脫姜葡萄。
姜葡萄趕忙抱緊，一臉醉意的抬頭，臉頰輕輕蹭了蹭封煜的褲腿，傻乎乎的笑。
他來的時候穿著家居服，下面是一條到膝蓋的寬鬆短褲，此時兩條細白的小腿在黑色地面上緩緩蹭過，哪怕燭光昏黃，也分外顯眼。
「封煜……」
姜葡萄又開始叫封煜的名字，酒精不僅讓他的大腦昏沉，也帶走了他全身的力氣，可該有的生理需求卻還存在。
他抬高手抓著封煜的衣服下擺，聲音軟得近乎祈求：
「封煜，我想上廁所……」
封煜眼皮狠狠跳了一下，一根一根的掰著姜葡萄的手指。
「姜葡萄，自己去。」
姜葡萄手上沒力，封煜很輕易掰開他的手，可他還靠著封煜的腿，封煜要是走開，這顆醉酒的葡萄沒準就會任由自己砸在地上。
封煜自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早就應該漠視姜葡萄離開。
可姜葡萄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一副全然信任的姿態靠在他腿邊，這信任將他牢牢釘在了原地。
姜葡萄一連喝光兩瓶酒，尿意越來越急，身上又沒力氣，只知道一聲疊著一聲催促封煜。
「封煜……封煜……」
封煜閉了閉眼睛，輕輕呼出一口氣，彎腰拽起姜葡萄，動作說不上溫柔，卻也不會粗暴到讓姜葡萄疼。
姜葡萄軟綿綿地靠在封煜懷裡，封煜連扶帶拽，一路把他拖到洗手間，鬆手讓他靠在牆上。
「自己解決。」
燭台放在客廳，進入洗手間一片漆黑，醉意消減了姜葡萄對黑暗的恐懼，卻不會消滅，他靠在牆上，立刻去抓封煜的手，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著。
「封煜，好黑……」
黑暗中，他們只能隱約看到彼此的輪廓。
封煜沒再掰開姜葡萄的手，只是問他：
「你手機呢？」
姜葡萄向前靠去，頭又枕在了封煜的肩膀，指尖勾著自己的口袋，翻了幾下也沒拿出來。
封煜乾脆將手伸進姜葡萄的褲子口袋裡，極力忽視口袋裡姜葡萄的體溫，拿出手機點亮手電筒，放在了一旁的台子上，這才推開了姜葡萄。
這回不管姜葡萄怎麼叫他，他都徑直走出了洗手間，倒是沒關門，只是站在門口。
洗手間裡安安靜靜的，半晌一點聲音都沒有，姜葡萄也沒再叫封煜的名字。
封煜站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進去。
洗手間裡，姜葡萄坐在地上，一手無力地來回扯自己的褲子，一會兒扯一下拉鏈，一會兒扯一下褲腰，褲腰被他拽著褪下來一點，卡在了臀線上。
他似乎很急切，又不得章法，呼吸混亂，抽了抽鼻子，一滴淚啪地落在了手背上，緊接著一顆一顆的淚珠砸了下來。
封煜萬萬沒想到姜葡萄會因為上廁所沒力氣脫褲子就哭鼻子，站在原地罕見的有些驚訝。
姜葡萄聽到動靜，抬頭看了過去，淚水順著臉頰一顆顆的往下落，還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一見到封煜就像看到了救世主。
「封煜……我忍不住了……」
「褲子脫不下來，卡、卡在這裡了……沒力氣……」
「封煜，封煜，幫幫我……」
說著他也不再管自己的褲子，張開雙手面向封煜，一連聲叫著封煜的名字。
封煜看著姜葡萄一副萬分依賴他的模樣，指尖動了動，轉身離開了浴室。
明明他們也沒有多熟悉，只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APP，他們之間產生了聯繫。
可不過幾天時間，封煜的底線被姜葡萄一踩再踩，這種失控的狀況讓封煜下意識地想後退。
他討厭失控。
封煜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柔軟的沙發卻讓他感覺不到放鬆。
他腦海里一幀一幀閃過的都是姜葡萄的臉，還有那雙哭泣時浸在淚水中的黑眸，乾淨、清澈，沒有一絲雜質。
封煜看得出來，姜葡萄是在愛里長大的孩子，與他完全不一樣。
客廳和洗手間有一段距離，黑暗中封煜聽不到洗手間的動靜。
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看著時不時跳動兩下的燭火，燭火跳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明明聲音微弱，聽在封煜耳中卻如擂鼓。
在蠟燭再一次發出「噼啪」聲響時，封煜站了起來。
他一步步走向洗手間，雙眸半斂，神情冷靜，看不出心中想法。
洗手間裡，姜葡萄已經躺在了地上，蜷縮著，啜泣著，口中呢喃，聲音含糊不清。
封煜走進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姜葡萄，冷聲說：
「姜葡萄，髒死了。」
姜葡萄聽到動靜，慢吞吞的抬頭，臉上全是淚水，可憐兮兮的，還不忘第一時間抓住了封煜的褲腳，像是叫著救世主。
「封煜……」
封煜碧綠色的雙眸顏色不斷加深，他看著地上癱軟的姜葡萄，緩緩將亮著光亮的手機扣了過去。
光亮被壓在了下面，只露出一圈微弱的光，洗手間徹底陷入了黑暗。
姜葡萄一個「怕」字剛剛出口，就被封煜一把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