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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正時,菜陸續上齊。崔八在高台的前桌站起身,只見他紅光滿面,身著絲綢馬褂,用手拽了拽衣襟,兩手抱拳向來賓說道:“今天是我的六十大壽,蒙恩皇軍在上,各界同仁名流賞光,前來為我祝壽!我和大家同福同壽!讓我們為友情乾杯!開懷暢飲,千杯不醉!夜闌不散!”崔八講完話,與他同桌的日本軍官都鼓起掌來,接著,台下的掌聲一片。
生日宴會開始,崔八和二姨太向太君敬酒。在離地一尺多高的台子上有三桌酒席,坐的都是日本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日本人喝得很高興,台下的人興致也是如此。廚子們和火頭軍都忙著添菜,一片祝福聲讓崔八雲山霧罩,忘乎所以。
王麟對綹子們說:“能給崔八前來祝壽的沒好人,都突突了他們,把在場的日本人全殺了,崔八要活口,兄弟們都記住我的話,按事先預定好的開始行動!”十一點二十分,一行四十多人來到崔府的門前,真是好的很,大晌午時,門口只有兩個兵。一伙人裝著走過去,一伙人來到了門前,王麟手拿煙對那兩個兵說:“兄弟,來抽支煙!我們是前來拜壽的。”還沒等士兵接煙,兩旁的綹子飛步上前,用手臂勒倒士兵,又有綹子上前,“噗哧”,“噗哧”,就是幾刀,兩個士兵沒吭一聲就沒了氣。綹子們把屍體拽到門的兩旁,門外留下兩個人放哨,其他人沖了進去。燒火的見同夥已到,扒開木堆從圓木中拽出機槍和合子槍,開始向台上的三桌人打去,機槍突突突地響起來,合子槍點射,五個人打的勇猛。人血和腦漿菜盤子迸飛,日本人的屍體橫躺豎臥,二姨太躺在日本人的懷裡,腦袋上有一個血窟窿。幾十個綹子用合子槍向台下的人射擊,頃刻之間,活生生的一百多人都見了閻王。再看崔八,正在桌子底下顫抖,綹子們把他拽出來,身上捆綁上手榴彈,帶上披肩重孝帽押出大門。一隊送靈的大車路經崔府的大門,綹子們把崔八推上車,兩個綹子用胳膊壓著崔八,讓他低下頭,並說:“老實點,你喊一聲,我就拉線,也讓你上西天!沒人救你,皇軍和你的人馬正在睡大覺。”崔八像一頭小綿羊亦步亦趨,很聽話,他滿身是汗在不停地顫抖。綹子們都披上孝帽,面目表情嚴肅深沉。棺車後面那輛車上的人開始哭泣,他們大哭小號,車速開始加快!不到兩刻鐘,車隊越過鐵道線,飛快地向葦塘駛去。
日本鬼子的憲兵隊和城防團的人,發現敵情和可疑的人馬後,向鐵道東開來,接近葦塘,不見綹子們的蹤跡。日本人的偏三掄摩托和汽車無法開進葦塘,只好灰溜溜地回城。
在離城七十里的一片荒原,綹隊停了下來。王景山對眾綹說道:“兄弟們有功啊!這次襲擊大功告成,你們打死了許多日軍的頭頭腦腦,漢奸和日偽的腐敗官員,可喜可賀呀!回去我安排酒宴,為兄弟們慶功!你們先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後看熱鬧。下面的事有幾個兄弟做就可以了,架鍋熬油,點天燈!”少一槍說完,崔八已成一灘爛泥了。
有的綹子喊道:“大當家的,咱們先拿刀片崔八的肉,啥時候豁死他拉倒。”
少一槍說道:“那樣浪費時間,咱們還要趕路,我看還是一槍打死他,這樣人道些,剩下的事就由你們去做了。”
崔八被綹子們抬下車,解下手榴彈,架到了王景山的面前,幾個綹子說:“跪下!”綹子們鬆開了手,誰知崔八像一具殭屍來了個嘴啃泥,他已經沒有下跪的能力了。
王景山掏出手槍,對直挺挺趴在地下的崔八說道:“我代表兄弟們,為被你和日本人打死的老燒鍋和兄弟們復仇!到天上去赴罪吧!”
“砰”地一槍,崔八斃命。
綹子們高呼:“打得好!這下為老燒鍋和兄弟們報了大仇。”綹子們把崔八大卸八塊,剔出的骨頭和腦袋一起扔進翻開滾燙的油鍋,油花四濺,開始熬起來。身體的肉塊被板斧剁爛成醬,送到遠處,攤開一片餵鳥。不多時,天上的食肉鳥翻飛而下,黑壓壓一片遮在醬屍上,萬鳥群餐。
傍晚時分,綹隊臨行前,把擰好的棉花捻子扔進油鍋,拽出個頭點著,天燈祭奠死了的英靈。
王景山報了仇,心裡敞亮。一日,他找來能工巧匠,在老鴰嘴子山的山峰鑿了一個山洞,洞前搭了一個茅屋,後山修出一條棧道。老鴰嘴子山的北面地勢險要,能上得來的需過一座三米多寬的獨板天橋,兩邊用繩子攔擋,底下是深淵。天橋和繩子一撤,誰也過不來。山的南面陡峭無路,能爬到半山腰也就算到頭了,王景山憑藉這一天塹,成為老鴰嘴子山的守護神。其中另有的原因,那就是他要保護古夔和自己創下的基業,不致落入日本人的手中。山底的東北角地帶埋藏著巨額的財富,並布置著連環的引爆裝置,王景山每次上山都得小心翼翼地繞道而行。
一九四四年的春天,王景山接捻子得知,東縣的郊外有一個日本人的軍火倉庫,守兵七十人。王景山對眾綹說:“砸了東縣的軍火,給日本人看看,我等決非草芥。弄回武器彈藥壯大我方,以利再戰!”眾綹一致響應,都高喊:“對!砸了它!給日本人瞧瞧,兄弟們決不好惹!”
農曆三月十五的晚上,王麟帶領二百多綹子抵達東縣境外,接近日軍的軍火倉庫時,王麟做了周密的部署,他對領打的炮頭說:“按我定的四面圍打,沖開任何一面的中間防線都能進入軍火倉庫,搶武器彈藥,然後裝車。能拉多少拉多少,車先撤!其他人繼續圍打殘敵,不等東縣的日軍增援,整體撤離,以信號彈為準,撤離前炸毀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