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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地到婁山關需要走多久?”慕容風問道,騎兵走山路,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老嚮導扳起手指算了算,道:“五百里路,晝伏夜出,五天。”
“不,三天內必須趕到婁山關!”蒙佐打斷了他,斷然道。他很清楚,對一支深入敵後的奇兵而言,時間就是生存的機會,此行的目的是找到江陽幫在川南的秘密基地,一舉毀去晉軍的大後方,並將那位奇女幫主“請回”北方,決不能在路上耽擱太久!
天明,隊伍開拔,沿豐都南面的河谷往大山深處挺進。想要繞開涪陵,就必須穿越這片連綿起伏的山地,在烏江中游找到芙蓉江江口,進入大婁山腹地。蒙佐定下三天的期限還有另一層用意:沿著芙蓉江走,便保證了飲用和刷馬所需水源,而為了保持行軍速度,每名戰士都只帶了數天乾糧,山區糧少,如果不能在三天內趕到婁山關,隊伍就會陷入饑荒。一旦進入富庶肥沃的瀘川郡境內,大軍就能就地補給,是否強取豪奪,蒙佐根本不會去考慮。
翻過豐都山地後,三千人馬來到了烏江北岸。此地離武隆鎮尚有十餘里遠,正處在大山南端的盡頭,站在山崗上往南望去,烏江自東北來,在山脊盡頭打了個彎,折向西北去,正對著拐彎處的對岸就是芙蓉江匯入烏江的入口。
人馬渡河,放眼望去,巍巍青山夾江而起,碧江一抹明澈如鏡,兩岸儘是鬱鬱蒼蒼的原始森林,好一派青蔥壯麗的江峽奇景!關木湊近那老嚮導,低聲道:“這地方能走人?”
“能!”老嚮導用很堅定的語氣道,“十年前走過,正因為沒有人,大軍才不會被發現。”
蒙佐牽著馬來到兩人身邊,道:“老人家說得對,晉人決想不到我們會走這條路。既然來了,咱們便沒有退路,只能一直走下去。關木,帶你的人先行探路!”關木一點頭,便帶著幾名精幹斥候與那年輕的嚮導一起沿著江左岸進入峽谷。
夜,大軍露宿,篝火、鼾聲,此起彼伏。月碎碎、風徐徐,兩道人影一前一後來到江邊,蒙佐蹲下身子,舀起一捧江水往臉上一抹,清涼舒爽,甚是暢快。王頜站在他身後,道:“不知大人想過沒有,咱們的騎兵到了瀘川郡,沒有渡船,如何回江北?”
這個問題蒙佐也曾考慮過,姚萇的計劃里也沒有提到事成之後在何處返回,不遠千里興師動眾深入敵後,難道真是為了一個女人麼?見蒙佐不語,王頜又道:“我覺得搗毀江陽幫基地只是幌子,在晉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三千人馬足以橫掃川南!”
蒙佐很清楚,這仗,打得不是戰爭,而是國力民生!如果不毀掉雲開在川南建設的大本營,晉國就能發動一次又一次的戰爭,擾得秦國西南不得安寧!
“大人,請恕我直言。”王頜正色道,“既然來到敵後,我們便不再是秦軍,而是強盜、是山賊、是響馬!只要是晉國建立起來的秩序、只要是對晉國有幫助的東西,我們就要去破壞,能夠抓住那位女幫主最好,即使抓不住,我們也要讓川南風聲鶴唳一片狼藉!”
“強盜、山賊、響馬——”蒙佐笑了起來,“你說得對,既然來了,就不能讓雲開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咱們不是從豐都來的嗎,那就姑且做一回惡鬼,三千惡鬼席捲川南!做了惡鬼,便不會去想如何渡江,我本就是馬賊出身,重操舊業罷了,嘿!”
天明,大軍繼續前行,一路無阻,在第三天上來到芙蓉江上游,巍巍大婁山赫然可見。
老嚮導指著前方鬱郁青蔥的大山,道:“各位大人,翻過前頭那座山嶺就是婁山關了!”
婁山關路雖小,卻是官道,大軍不能頂著太陽在白天過,況且連日行軍人困馬乏,蒙佐便下令全軍就地休整。不久,斥候回報:晉軍在婁山關只有二百駐軍,大道往北直通江津!
一個大膽的突襲計劃在蒙佐腦海里形成,這一次,他要與雲開好好玩一把!
六月的瀘川酷熱難當,殷仲文一路小跑來到巡閱使府門前,正瞅著王仁孝也要進去,連忙追上幾步,低聲問道:“王大人,大人這麼心急火燎的找我們來,莫非出什麼大事了?”
王仁孝一臉愁色,道:“一會兒進去就知道了,我聽傳話的人說,大人動怒了。”殷仲文倒吸一口涼氣,雲開為人深沉持重,再大的事兒也能泰然處之,可眼下江北各路人馬進軍順利,也沒吃到什麼大敗仗,究竟是什麼事能讓雲開動怒?
兩人一跨進前廳,就覺得氣氛壓抑的緊,諸葛海、衛塔、楊古廷、桓謙等人一個個面色凝重的坐著。雲開雙手負背,手裡攥著一疊文書,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
兩人小心翼翼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殷仲文定了定神,用手支著下巴,湊近一旁的桓謙,低聲道:“怎麼都不說話,出什麼事了?”桓謙瞅了他一眼,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靜默,殷仲文拿眼角一瞟,卻見雲開握文書的手在微微顫抖,顯然正在盛怒中。
“人都齊了,說事!”雲開轉過身,眼中怒火未熄,將手中那疊文書往案上狠狠一扔,用力戳了幾下,黑著臉道,“看看,看看,後院起火!想我在川南兩年,就沒聽說過這兒還有一支敢跟官府叫板的馬賊!戍兵幹什麼去了,官吏幹什麼去了!衛塔,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