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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塔說多了,臉色微微泛紅,又嘗了口苦菜,道:“英雄起於微末之間,不論身在朝堂,或是涉野江湖,都能為國為民,無愧於天地!”
“可惜,沒有酒。”三木衛塔想到了一起,相視大笑。
輕舟之夜,恬淡朦朧,小船緩緩漂行在懵懂無邊的江面上。兩個朋友早已睡熟,夜空中懸著半輪明月,依稀的月光柔柔的灑落在姑娘秀麗的面龐上。
第 二 章 我心悠悠
“天亮了也!”三木飽睡醒來,鑽到船尾,初升的朝陽刺得他睜不開眼,閃亮的江面上輕帆點點,都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輕舟望日出,大江任我渡——壯哉!”衛塔經過一夜飽睡,面色紅潤,容光煥發,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
“再有一個時辰就到江州呢!”新月坐在船尾,回望天際,熟練的將小舟的速度降了下來。
“新月姑娘,”衛塔走上幾步,道,“我看這小舟上沒有爐子生火,如何做得昨夜美味?”
新月淺淺一笑,道:“漁家秘密呢,不告訴公子。”
三木哈哈大笑道:“你想知道做法,只怕得一輩子守在這小舟上做漁家翁也!”新月俏面一紅,顧自操舟。
小舟越往西南行,江上的船隻越多:大的商船、小的漁船、不大不小在江面巡邏的水師戰船,風帆林立、江濤陣陣、吆喝不斷——偌大的港口出現在左側前方,連綿的水寨之後,便是繁華喧鬧的江州城。
小舟靠港,三木率先跳上了岸。衛塔走到新月跟前,從懷裡摸出一錠細金,道:“昨夜美味,衛塔終身不忘,他日東歸,還坐姑娘的船。”
新月連連擺手,道:“百錢足矣,不用破費呢~”
衛塔輕輕抓起她的手,將小元寶塞進她掌中,道:“下次再來,學蒸魚之法,這個,權作學費了。”說完,長笑著大步離去。新月怔怔的望著他,良久,才低下頭。
三木在岸上,見他姍姍來遲,道:“別捨不得了,走!”
按照兩人原定的計劃,到江州後就搭大船,逆上荊州,由洞庭下湘水,到零陵後換小船經靈渠過南嶺,沿著灕江折向東南達蒼梧。走水陸雖然慢些,卻安全穩妥,以便於衛塔調理養傷。
兩人在碼頭上轉了幾圈,找不著去洞庭的船,只好先在臨江的小酒館叫了些東西吃。想起昨夜美味,衛塔便失了胃口,默默坐著發呆。有衛塔在,三木便不用為銅板發愁,(白銀在唐代以後才作為貨幣流通,當時以金帛、銅錢為交易中介)一路上好吃好喝,十分愜意。
兩人正在為船的事發愁,一位三十出頭的白衣文士朝他們走來,在桌前坐下,道:“二位可是要出江州?”
衛塔微一錯愕,沒有答話,只是打量著他——看此人的氣度打扮,不像是兜客走買賣的人。三木卻道:“是啊,你有船?開個價。”
文士點點頭,道,“我送你們離開江州,你幫我去送一封信。”
那文士又道,“你不是去蒼梧找神醫陸中山嗎?我的信,也是給他的。”三木衛塔相視一眼——均想,此人既然連衛塔受傷要找陸中山的事都知道,看來他早就在留意自己了。
三木道,“你是誰?”
那人道:“陸中山會告訴你們的。”他伸手一指衛塔,道,“這位朋友不能騎馬走路,還是坐船的好。”
“好!”三木斷然道,“你送我們到洞庭,我就替你送信。”
“一言為定。天黑我在江邊等你們。”文士說完,朝門外走去。
入夜,兩人來到西側水門,小渡口外,一艘小艇靜靜停在水邊,那人正站在船頭沖他們招手。待三木衛塔上船,文士沖船尾漢子一揮手,只聽“咕——”一聲,小艇離岸。
來到艙中,賓主落座,那人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封書信,手腕一動,信封便朝三木激射而來。三木伸手接住,收入懷中。文士用那雙格外有神細眼打量著衛塔,道:“你就是衛塔?”衛塔點點頭,也打量著他。
“把手給我。”衛塔伸出左手,腕口朝上,攤開掌心。
文士也伸出右手,兩指搭上他腕口,目光卻落在他的掌紋上。良久,道:“寒冰神箭名不虛傳,現在你體內的寒氣被你運氣壓制著,可絲毫沒有消除,如果不儘早拔除,早晚會爆裂周身。”衛塔面不改色,他已經習慣了每天為寒氣侵襲,運氣打坐的日子。
“骨骼清奇,掌相散亂,恐怕官運不長;若能清心逸志,可得百歲。”
文士說完,衛塔大笑起來,道,“我本閒人,出仕為官,只為報效國家,為民盡力。憑良心做事,不去巴結顯貴,官運當然長不了。清心逸志,縱情山水,衛塔本色也——先生大知我心。”他舉起杯子,道,“重傷在身,以茶代酒,先生請。”文士讚許的點點頭,也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文士又道:“少年人也不必太拘束了,真性真情,又有何妨?”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衛塔問道。
文士微微一笑,道:“不告訴你。”衛塔一怔,旋而大笑,又敬他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