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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伸手搭在他肩頭,此時此刻,竟無半點悲傷與絕望,仍是那副樂觀豁達的神情:“你以為,我會丟下你自個兒逃命嗎?咱們是兄弟,一輩子的兄弟;不把老賊打得吐血三升,你甘心嗎?光榮血統之類的鳥事,還得你活著出去干;我呢,只想要勃亞做老婆!”
勃寒亦被他感染,暢然笑道,“一言為定,好妹夫!哈,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暢快過!”
乞伏司繁悠然的望著他們,這對年輕高手在逆境中表現出來的頑強與自信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不禁回想起自己十年來的經歷:生命本身就是一個過程,不論身臨何種險境困難,保持樂觀的心態與享受的境界,那才是人生最有意義的所在;而眼前這兩倆小子,在這點上顯然與自己極其相似。想到這兒,冰冷的面龐上露出一絲笑意,抬起頭,長嘆道:“十年前祁連山一戰,在外人看來,是我與你們的師父為了爭奪鮮卑第一高手的名位的一場對決,可真正令我折服的,是令師身上那種開朗灑脫、享受生命的情操。我雖勝了,卻失去人生一知己,又有誰能體會個中的痛苦啊!”
勃寒三木面面相覷,均未想到十年前祁連山一戰在乞伏司繁口中說來竟是這等情狀;從乞伏司繁的神情氣度看,他不在說謊,也沒必要說謊,難道,事實竟是如此?
乞伏司繁仍然陷在回憶中:“從那以後,我毅然拋開族務,一邊潛心武學,一邊遊歷名山大川。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至理,一個人的成就,不論在武學上還是霸業上,都離不開胸襟氣度,海納百川、氣概萬千之人,方能成就一番大業!”
氣動冰風,兩人均感到,乞伏司繁不論在武技上還是氣勢上,都已超越自己十年、甚至二十年,那不是單純的殺戮修為所能企及的高度,而是數十年人生積澱而成的大家風範。一個人的武技或許可以通過一部秘笈一把神兵獲得飛躍,可精神上的修為和閱歷,卻非朝夕間所能提升。十幾年的風風雨雨讓他們越來越覺得,天縱奇才只是極少數,大多數人只有通過不斷的身心磨鍊,才能一點點積聚起這種令人心折而又無可抗拒的氣度。
乞伏司繁就站在數丈外,昂首向天,像一個對天膜拜的巫神,身軀與靈魂仿佛與冰川天地交融,散發出一種奇特的光芒。兩人相視一眼,三木朝下面努努嘴。
勃寒會意,猛地挺直身軀,穩穩踏出三步,手中長刀血光更甚,突然喝道:“來了!”便帶著濃濃的腥風,人刀合一、氣貫長虹,閃電般朝乞伏司繁掠去,勢如雷奔。
乞伏司繁微一錯愕,沒想到這小子在內傷後還能使出如此威猛絕倫的一刀!乞伏司繁平地掠起,雙臂一伸,十指全部張開,竟如出一轍的想以空手奪刀!勃寒暗暗叫好,刀身順勢翻轉,舞起一道血光,鋒刃迎著半空中落下的一雙爪子掃去。
三木不得不佩服勃寒的勇氣,當即舉起玄鐵槍,在空中舞出一道黑色玄光,重重砸向冰面!只聽“轟!”一聲巨響,厚實的堅冰在三木身前開裂,隨著一浪接一浪的玄海真氣,裂縫越來越大,“喀喇啦!”迅速朝前豁開去,直指前方數丈外!
“轟!”又是一聲巨響,勃寒嚴嚴實實的接了乞伏司繁一招,兩人在半空中錯身:勃寒無從變招,一咬牙,刀鋒上挑,驚起漫天血雨。乞伏司繁哈哈一笑,雙手突然合攏,化作一隻巨大的手掌,就這麼蓋向漫天的紅光中。
乞伏司繁那強大的氣勢已將勃寒完全籠罩,勃寒又泛起窒息的感覺,全身真氣受制,揮出的長刀竟莫名其妙的落在一個連自己都想不到的角度上,身形為之一滯,去勢大衰。情急之下,勃寒急中生智,化橫劈為斜掠,刀鋒旋轉著掃上乞伏司繁的掌心。
“轟!”巨響再起,乞伏司繁扯著血飲刀的刀身,兩人就這麼在空中旋轉著急劇下墜,誰都沒有注意到腳下堅冰在三木的槍氣下寸寸開裂。
三木瞅准兩人旋下的角度,又是一槍刺去。乞伏司繁顯然覺察到了身後凌厲的槍勢,不躲不閃,抓著血飲刀猛一個轉身,將勃寒連人帶刀甩向三木刺來的槍尖。
“來得好!”三木暗暗叫好,對著撞來的勃寒的身軀非但沒有收槍,反而大喝一聲迎前直進,刺向他背心。乞伏司繁面向三木,能夠清楚看到玄鐵槍的來勢,如此搏命的打法,讓他吃驚不小;幾個回合下來,雖然在實力上明顯不是一個檔次,可這兩個年輕人卻不斷給自己刺激與驚喜,這是戰前沒有料到的——他倒要看看三木究竟有沒有膽量刺向勃寒。
“唰!”玄鐵槍還是來了,劃出一道黑色玄光,不偏不倚的從勃寒肋下穿過,有如靈蛇吐信,顫動著扎向乞伏司繁心口!
乞伏司繁慘白的面龐上泛起一抹血紅,猛地鬆手,飛起一腳,狠狠踹在勃寒大腿外側,強悍絕倫的真氣“當!”轟在血飲刀的刀面上,借著反彈之力,高速往後飄飛,於半空中長笑道:“想要算計老夫,你們還嫩了點兒!”
豈知三木槍勢不絕,雙足在冰面上一點,追著他飄飛的身軀橫掠過來,玄鐵槍“啪啪啪啪!”甩起萬點冰芒,激射而去。一雙肉掌終究有限,沒了一對大袖子,乞伏司繁便少了一件卷蓋遠射的兵器,面對星星點點如暗器般射來的冰芒,只得提一口氣,使了個千斤墜,硬生生落向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