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頁
“王仁孝,你莫要欺人太甚!”那斥候亦是周颺心腹,平日裡根本沒把王仁孝放在眼裡,此刻哪受得了這等鳥氣,不由的破口大罵,“東營要是完了,你他娘的也沒好日子過!”
“放肆!”王仁孝小眼一瞪,左右軍士立馬將那斥候架住,飛起兩腳將他踹倒在地。王仁孝冷笑道:“你家周大人平日裡若能善待咱們戍兵弟兄,又豈會有今天!因果報應,怨不得別人——想讓西營發兵,門兒都沒有!回去告訴周大人,本官定會向朝廷為他請功追勛的!”
“你!”那斥候掙扎著爬起來,一抹嘴角血絲,道,“咱們走著瞧!”
“你以為會有這個機會麼?”王仁孝冷笑一聲,猛抽出佩劍,血光暴現。
“大人,這……如何處置?”親兵望著雖死猶怒目圓睜的屍體,小心翼翼的問道。
王仁孝伸劍在袖子上一抹,還鞘,道:“多射幾個窟窿,就說一來就死了,周颺能有什麼話說;我看周颺撐不了多久,只要他一撤,兵敗失地的罪過,咱們就不必扛了。”
“殺!”三路秦軍在中軍大營前匯合,晉軍已被殺得魂飛魄散,若非執法隊死死壓陣斬殺數人,只怕早已潰散大半。幾十名親兵簇擁著周颺,身旁是幾名渾身浴血的校尉。
“大人,兄弟們頂不住了,撤吧,撤進城裡,等待援兵!”
“西營的援兵不到,咱們死守在這兒也是等死,撤吧!”
在一片嘈雜聲中,周颺動搖了,卻十分堅定的下令:“退兵城中!”
“大人,東營晉軍兵退劍閣!”斥候飛身奏報,嘹亮的嗓子足以讓所有秦軍聽見。徐成手扶刀把,淡淡道:“終於輪到咱們出手了,兄弟們,拿出咱并州人的膽氣來,殺!”
“殺!”積蓄已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黑色洪流狠狠的撞向剛剛撤出東營的晉軍前部。徐成的人馬剛剛發動,李維的大軍就攻破了中軍大營,開始追擊周颺部。
“大人,腹背受敵了!”周颺剛剛奔出大營,就有人從前頭奔來稟報。
“殺!”震天的喊殺聲自秦軍背後傳來,還夾著隆隆的馬蹄聲。徐成回頭望去,只見劍閣東門大開,一隊百餘人的騎兵冒著風雪殺出城來,直撲向東,顯然是要去救周颺部。
“結步兵大陣,給我攔住這支騎兵!”徐成一咬牙,他決不能讓到口的肥肉白白溜走。
風雪中,一員白袍小將手挺長槍一馬當先,領著百餘騎狠狠扎進秦軍側後方,剎那間拉開一道口子,長槍過處,秦軍紛紛跌倒,竟無一合之人!一眨眼的功夫,這支百騎隊已搶在秦軍結陣前衝破重重堵截,殺到周颺部跟前!
“末將傅淳,特來接應大人!”白袍小將於馬上凜然喝道,長槍一擺,煞是英武。
“真乃常山趙子龍轉世也!”周颺暗嘆一句,當即喝道,“全軍集結,隨傅將軍突圍!”
傅淳一抱拳,讓出大路,帶著那百餘騎衝到追來的秦軍陣前,迎風躍馬、傲然挺槍,喝道,“劍門傅淳在此,秦人可敢放馬一戰?!”
“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安敢這般放肆!”寸英罵了一句,舉起弩箭,對準了傅淳。
“成全他吧,有這樣的對手,是為將者的幸事。”李維伸手按住寸英的弩箭,道,“殺了他,反能激起晉人同仇敵愾的決心,紀先生說了,蜀中的人才,招攬為先。”
寸英一撇嘴,撤下弩箭,道:“就這樣放任晉軍跑了?”
李維道:“區區幾千人,不足為慮,拿下劍閣,入蜀便是一片坦途。”李維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一念之仁,讓傅淳成為雲開麾下最善戰的名將。
“大人,東營的人撤了,城中守軍看樣子也難堅守,咱們怎麼辦?”
王仁孝掃了那校尉一眼,心思卻飄到了別處:“傅淳,半路殺出個趙子龍來,有趣——傳令下去,全營開拔,有人擋著秦軍,咱們只管跟著周颺大人就是!”
傅淳的橫空出世,恰如一道英雄的屏障,在這個戰亂不絕的年代裡,人們對百餘年前的三國群英有著一種近乎膜拜而又親切的神往——又有誰願意去殺趙子龍的轉世真身呢?
東西兩營、城中守軍,三支晉軍在傅淳的掩護下,四五千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往南開拔,留下一座完好無損的劍閣空城給秦軍。這場戰役與其說秦軍攻得漂亮,不如說晉軍守得莫名其妙,七千人馬,哪怕龜縮城中,在這種大雪封山的日子裡,少說也能堅持一個月。
誰也沒有注意到,關城西北的山野上,一道人影投北而去……
孤玉山的雪越下越大,寒氣陣陣襲來,桓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才讓眾人想到,蒙佐雲開已對峙了半個多時辰。雲開面色凝重,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沙沙沙!”急促的腳步聲響自山下,循聲望去,滿身風雪的司馬卓竟回來了!司馬卓猛站定,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兩眼狠揪蒙佐,咬牙道:“蒙佐,好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司馬卓往南去,怎的又回來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難道——”所有人心頭都閃過大大的疑問。從司馬卓的神情言語中,蒙佐料定劍閣已下,一伸手,朝對面做了個“請”的手勢,意思是讓他趕緊把這個消息向雲開等人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