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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安豈能不記得:當年丞相王猛統兵出河東,用一部分兵力進逼上黨,將燕軍主力牽制在潞川壺關一帶,派自己率師三萬北擊晉陽,張蚝蒙佐裡應外合挖地道奪下晉陽後,蒙佐率七千騎兵奇襲雁門關、利用拓拔代國與匈奴劉庫仁部與平城三萬燕軍巧妙周旋,一舉平定雁北之地;而後與揮師東進的秦軍主力遙相呼應,在燕山全殲燕國在北方的兩萬騎兵,一舉襲破幽州,迫使燕國餘部退還遼東,秦軍得以略定燕趙之地。
“此番攻略巴蜀,咱們只需依樣畫葫蘆——”蒙佐道伸手在劍門關上一指,又滑向東面的石泉,道,“大軍主力仍需攻下劍門關,打開蜀道要衝,而後進逼梓潼、江油、涪城、綿竹,把晉軍主力擠在蜀郡一帶脫身不得;另派一路偏師,從石泉走米倉山小道,奇襲巴中、武勝,直取巴郡——奪下巴郡、阻斷川口,就等若斷了晉軍東歸荊州的退路,而後大軍往成都頭頂上一擺,巴蜀那些大家族會怎麼辦?”
“好一個瓮中捉鱉!”朱彤忍不住贊道,“如此一來,他們唯有歸降一條路可走!”
楊安皺起眉頭,且不論千里奔襲能否得手,單是在冬天穿越米倉山大巴山便十分危險;不過蒙佐的這番謀劃確是大膽,把戰局從狹長的蜀道地區一下子拓展到整個巴蜀,大迂迴、大包抄,若能成功,當能一舉平定巴蜀!
蒙佐像是看出楊安的顧慮,道:“晉軍在兩川兵力本就薄弱,東川一戰後,更是精銳盡喪;雲開撤還西川後,必定把部隊安置在梓潼、涪城一線,作為劍閣的第二道防線,他在東川輸了一仗,勢必卯足勁要與我軍再戰一場,有他在,短期內晉軍決不會東撤荊州,這正給了我們奪取巴郡的時間。東線有姚萇大人主持,當能萬無一失。”
朱彤瞧了楊安一眼,道:“大人,我看此計可行。如果同時派說客潛入西川在幾大家族間遊走活動,更能事半功倍收到奇效。”
楊安抬起頭,心中已有定計,道:“朱大人,我看還是讓慕容文去成都;你再派人傳諭徐成將軍,讓他兵退廣元,讓將士們好好歇幾天。”
朱彤走後,楊安才對蒙佐道:“退兵只是幌子。姚萇此人機謀有餘悍勇不足,我怕他不敢深入巴郡;攻下劍門關後,你去東邊,迂迴奔襲是你的老本事了。”
蒙佐點點頭,十天,正趕上三木與紫陽真人的那場好戲。
第 二 章 南下劍門
劍門關,位於西川龍門山東南的峽谷絕壁間,北靠陽平關、廣元,南接涪城、梓潼,東南不遠便是重鎮劍閣,扼守著秦蜀要衝。劍門關始建於三國,史載:諸葛亮相蜀,鑿石架空為飛梁閣道,以通行旅,於山中斷處立劍門關,以崖砌石為門。從此以後,劍門關便成了兵家必爭之地,鄧艾墓、鍾會營屯,皆在劍門山中。
顛簸了兩天的三木終於來到了廣元城下,廣元離劍門關仍有百里之遙,三木便化裝成普通旅人,投宿在城中的一處小客棧;此刻的廣元已是一座兵城,擔任秦軍前部的鷹揚將軍徐成部就駐紮在廣元。一路行來,秦軍已經平定東川大部,幾乎沒有擾民劫掠的行徑,廣元的秦軍大多駐紮在城外,留在城中的只是當地戍兵和從前線撤下來的傷兵。
三木有個習慣,每到一處,總愛到處轉轉,既能散心,又能了解當地的民俗風情。時值午後,三木飽餐一頓、洗了個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打盹醒來,便來到街上散步。與乞伏司繁一戰後,他與勃寒都受了不輕的內傷,原本受傷之人不宜長途顛簸,可他修習的玄海真氣偏偏反其道行之,只有在身體處於運動狀態時,才能更好的調息養氣,起到療傷的作用。
漫步在廣元街頭,三木只感到體內的玄海真氣從雙足掌心源源不斷的湧起,順著筋脈逆行周身。內家真氣有寒熱兩種,玄海真氣質地偏寒,每踏出一步,冰涼透徹的真氣便前進一分,一寸寸漫過受傷的內臟。眼下正是隆冬,呼呼的北風和體內的寒氣讓帶走了三木周身的熱量,凍的他面無血色整個腦袋都縮在皮帽子裡,一步一顫的走著。
“噠噠噠!”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引起了三木的注意,抬起頭,只見對街走來三五個穿著大紅棉襖的蜀地少女,正肆無忌憚的朝北街馳來的一匹快馬指指點點。馬背上的騎士不是別人,正是曾在東川有過一面之緣的鮮卑人慕容文。
慕容文並沒有注意到縮在街邊的三木,徑直打馬來到少女們跟前,提韁勒定。馬兒抬起前足“西溜溜”一聲叫喚,慕容文斗篷一甩,策馬在少女們身前走了幾圈,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道:“蜀女白皙豐腴,果然名不虛傳!”
那些少女聞言竟無半點羞怯,操著蜀地方言嘰嘰咕咕了幾句,不時朝慕容文拋去幾個媚眼。慕容文哈哈大笑,打馬走了幾步,又回頭道:“若非要前往劍門關看一場好戲,今晚上就要你們做了我的女人——姑娘們,等著我回來,走勒!”
“劍門關——”望著慕容文遠去,三木拉下皮帽子、挺起身子,深深吸了口氣:看來自己將要與紫陽真人決戰的消息已經傳遍漢川南北,七天後的劍門關,不知將是何種光景。
在廣元逗留一夜,三木又踏上了南下之路。秦軍方退,白雪皚皚的劍閣古道仍透出濃濃的兵戈味兒,不久的將來,這裡又將成為兩軍對決的沙場。戰國時,蜀主開劍門迎金牛,蜀道遂通,此後秦軍便沿著金牛道平定巴蜀。故陳倉道過了廣元,便改稱金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