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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前單挑,匹夫所為,本爺爺不鳥你!”關木“砰!”的又射了他一箭,大笑。
毛球氣得“哇哇”大叫,一刀將身邊一名受傷的馬賊劈作兩段,喝道:“看小爺取你性命!”
“那你便來追我試試!”關木高聲回道。他是斥候出身,有輕刀快馬在手,又豈會與敵硬拼,抖了抖馬韁,帶著一隊人馬朝毛球山軍的側翼殺去。就在這時,第二支山軍千人隊出現在離王仁孝的馬隊不遠處的山岡上,關木審時度勢,立刻傳令撤軍。
“賊人退了,追!”殺紅了眼的毛球一聲暴喝,兩千山軍尾隨馬賊騎兵追去。
“不好,中計了!來人,立刻去追毛球將軍,窮寇莫追,讓他趕緊收兵!”王仁孝急了,這些馬賊十分狡猾,雙方都在玩誘敵的把戲,起先馬隊是餌,要引馬賊出來;而今形勢倒轉,這支馬賊的前哨也成了餌,釣的就是毛球的山軍!
斥候飛奔而去,王仁孝立刻命令馬隊開拔——既然馬賊以為釣上了毛球這條“大魚”,他們的主力定然等候在西面不遠處,此時此刻,馬隊是安全的!王仁孝只能祈求上天保佑毛球的人馬,而他能做的,就是趁這機會立刻北上江津!
不遠處的一條山谷里,大隊黑壓壓的馬賊騎兵整裝待發。慕容風快步走到蒙佐跟前,道:“斥候回來了,晉人以為用區區兩千山軍就能釣住我們,關木將計就計,正帶他們兜圈子。”
蒙佐提著馬鞭,來回走了幾步,他很了解這位老朋友,雲開決不會容忍有人在瀘川的屁股後面搗亂,晉國在瀘川也不會只有前線那幾路人馬——把雲開惹急,就是要逼他亮出底牌;打掉對手的底牌、毀了晉國在川南的基地,讓前線的幾路晉軍成為無水之魚!
“雲開不會只拿一路人馬來對付我們,晉人的主力還沒動。”蒙佐一手握住馬鞭一頭,往兩側用力一拉,只聽“啪!”一記脆響,鞭子繃得筆直。
“你帶八百輕騎分前後兩隊從糧隊的東面抄上去,他們走不快,你就慢慢兜著,咱們來個故伎重施——追而不打,把雲開的底牌逼出來!”
“諾!”慕容風領命,翻身上馬,一抬手,八個百騎長緊隨其後,帶著人馬隆隆出谷。
八百騎遠去,山谷又平靜下來。蒙佐身邊還有一千騎,這次出擊,他只留下幾十名傷兵看護山寨,其餘人馬全數開拔。他有一個預感,自己和雲開對決的日子就在眼前。
離山谷不遠的一座小山上,幾道人影憑風而立。張凝風白衣飄飄,擺弄著手中摺扇,漫不經心道:“沒想到那人這般硬氣,還沒等唐先生動手段便咬舌頭自盡了。”
唐宿崴提著一個圓滾滾的布包,遠眺前方山谷,淡淡道:“死與不死都是一樣,我們找到了賊人的藏身之處,再有這顆人頭——楊大人,還請你去支會萬將軍一聲,就說可以活動了。”
“我這就去通知萬將軍。”楊古廷一拱手,快步下山。
張凝風瞅了三木一眼,道:“三木兄好像於心不忍啊!”
三木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又翻轉向下,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
“三木老弟宅心仁厚,可沙場不比江湖,人家可不管你手心手背是不是肉。”唐宿崴看了看天色,提了提手中布包,道,“我看等天黑,咱們就把這份大禮給大頭領送去。”
三木嘴角泛起一絲嘲弄,他早已猜到這支馬賊的大頭領是誰,一個真正的軍人,即便面對戰友的頭顱,又豈會為區區江湖伎倆而折腰?
第 十 章 以身為餌
“轟隆隆!”疾馳的馬隊行進在起伏的丘陵地間,王仁孝一臉大汗,催馬走在馬隊最後,不時回頭張望——兩側青山連綿綠野無邊,過了前面山地就是江津地界,那裡地勢平緩無處隱匿,還有桓修的接應人馬,馬賊如果還有後手,此間便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唰唰!”飛箭弦響打碎了王仁孝的美夢,伴著隆隆的地顫,大隊黑色騎兵出現在馬隊右後方,剛剛脫離險境不久的隊伍再次陷入危機。運糧的馬隊沒有荒亂,車夫們立刻拉開每輛馬車之間的距離,如此一來,即便馬賊們用最擅長的火箭突襲,也只能點燃射中的馬車而無法造成火勢蔓延,便能把糧草的損失降低到最小。
“三四百騎?”王仁孝粗略估算了下馬賊的數量,與前次一樣,這撥人馬也沒有立刻發起攻擊,同樣是不松不緊的咬著馬隊尾隨。這是慕容風從草原鮮卑人處學來的狼群戰術——草原上的狼群發現大群的獵物,尤其是像馬群那樣有速度有反擊能力的族群時,只會遠遠吊住它們;發現狼群的馬群會聚在一起,馬駒子在內、最膘悍兇猛的兒馬子在外圍,屁股向外,用強勁的後腿飛踹來犯的野狼。聰明的野狼不會貿然出擊,它們會以極小的代價消耗兒馬子的體力與戰力,一波一波的恫嚇受驚的獵物,並且越聚越多,到了最後,大隊野狼便開始繞著筋疲力盡的馬群跑圈。這種看似簡單的跑圈,所帶來的心理威脅不可估量,一旦絕望的情緒在圈中瀰漫,便到了狼群發起總攻收穫獵物的時刻。
“轟隆隆!”仍是馬蹄聲,馬賊們百騎一組,一隊接著一隊的從糧隊右側掠過,或放出幾枝冷箭,或發出陣陣怪叫,繞到前方,兜個圈又從左側回去。晉軍的傷亡很小,可時不時飛來的冷箭和一陣陣令人心驚膽戰的怪叫卻讓王仁孝憤怒,馬隊仍在前行,隊伍也大體保持整齊,可惶恐與焦躁的神情卻清清楚楚的寫在士兵們的臉上,長此下去,他真不知道隊伍還能撐多久——人的情緒都有極限,只要有一人堅持不住,整支隊伍就會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