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頁
屋頂上的黑衣刺客當即散開隊形,左右各三人以強弩壓制五人退路,中央五人收起弩箭,亮出長刀,結成半月狀,迅速朝目標迫近。
“當!”短兵相接,刺客頭目顯出強悍的戰力,只一刀,將衛士頭領硬生生劈退一步;那頭領虎口劇痛,長刀險些脫手,誰知刺客頭目緊接著又是一刀,沒有招式,自上而下泰山壓頂——退,紡線崩潰;擋,必然重傷。
“丁!”寒光閃過,金冬秀的長劍刺來,替衛士頭領接下了這雷霆萬鈞的一刀。長劍劇震,金冬秀暗罵,這哪是刺客的用刀手法,分明是兩軍陣前以死搏殺的路子。
“砰!”又一名護衛倒地,先中一刀,後中一箭,至死不退。在敵人強大的攻勢下,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大聲呼救,四下瀰漫著濃烈的刀氣,斷絕了一切生機。
“大人,走!”護衛終於喊出一句,已身中兩刀。
金冬秀一咬牙,顧不上身份面子,踏著仍然濕滑的石板直街,轉身便跑。
“砰!砰!”兩名護衛被當場格殺,十一把強弩對準了金冬秀。
直接盡頭,有人等候,雙手環抱,通體烏黑。
金冬秀感到了死亡的氣息。
“統領大人,”那人說的漢話,“你的首級,將是我們獻給百濟國王的最好禮物。”
“錚!”有刀出鞘。
“秦國的將軍,我小看你們了。”金冬秀突然收起長劍,挺直身子,用漢話道,“開個條件吧,我就不信你們遠道而來是為了什麼大國道義。只要我能做到,一切好商量。”
那人踏上一步,冷笑道:“若我是高句麗人呢,你是不是連國王的命也敢商量?”
金冬秀愕然。
弦響,勁風起,金冬秀轟然倒地,被牢牢的釘在青石板的直街上。
霞光初照,晶瑩的露水中凝上了絲絲血紅。
第 九 章 風滿漢江(上)
禁軍統領被當街刺殺——消息像瘟疫一樣迅速在前來早朝的百濟群臣之中瀰漫開來。強敵在外,內禍又起,金冬秀的死讓百濟的官員們更添了幾分不安:他的死意味著什麼?又是誰有這樣的膽量和實力敢對金崇勛的心腹下手,沒有人敢斷言。
人人都在觀望,小心翼翼的想要從同僚口中探聽一些,卻又閃爍其辭。更有人在盤算,禁軍統領雖然官階不高,卻牽扯到王族權貴多方關係,是個十分微妙而緊要的職務,如今空缺了,只看下一任是誰,便可推究其中因果。
金崇勛沒有來,年輕的百濟王也沒有來上朝,然而細心的李尚昆卻發現,巡視王宮的禁軍少了很多,當值的也都是些新面孔,便小聲對身旁的朱禮農道:“我怎麼看著一切像早有預謀啊,從禁軍下手,扶餘昭想幹什麼?”
朱禮農道:“今天一早,王宮的三千禁軍便被調往北城,歸李浩統轄;眼下金冬秀一死,我們便不能像以前一樣控制王宮。我看,扶餘昭這小子是想借著外國的壓力,收回王權!”
李尚昆面色一變,接著又冷笑道:“就這個爛攤子,命都難保!這幾天高句麗人還只是在試探攻城,八萬對三萬,你覺得漢城能守多久?”
朱禮農“嘿嘿”笑道:“總得撐到你我平安離開吧~”
三天很快過去,在這三天裡,高句麗人一直沒有攻城,漢城也出奇的平靜,死了心腹的金崇勛非但不有所行動,反而學著扶餘昭,稱病不朝,閉門謝客,連死黨李尚昆和朱禮農也不見,太宰府兩扇朱門終日禁閉,整座宅子死氣沉沉。
第三天一早,漢城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雲開找到蒙佐,談起了百濟王扶餘昭。
雲開望著窗外陰暗的天色,道:“百濟的天氣跟淮南很像,陰不陰、陽不陽,濕漉漉的盡下小雨,看這劍都快受潮了。”說著,拔出佩劍,吹了口氣,平刺向前。
“你不是來發牢騷的吧?”蒙佐伸手,在劍身上輕輕一彈,道,“好劍終有出鞘時。”
“這三天,我和桓韻微服走遍了漢城的大街小巷,”雲開收劍還鞘,道,“想要了解一個國家和民族最真實的氣息,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商市——世態萬千、風俗生氣,在那裡都能夠用最原始的方式表現出來。”
“結論呢?”蒙佐反問。
“與軍事上的羸弱相反,市井中的百濟生機勃勃、百業興旺。”雲開道,“這個民族天性樂觀安逸,正如百濟人偏愛純白而厭惡紅色一樣,他們討厭戰爭,男人們寧可把精力錢財花在享受女人身上,也不會理會國家是否蒙受為難——小富則安,這也是一直被高句麗壓的抬不起頭來的所在。”
“但怪不得百姓,問題出在那些大臣權貴身上。”雲開又道,“高句麗兵臨城下,那些權臣府中還在夜夜笙歌。三天下來,我覺得我們這一把,壓得值得。”
“何以見得?”蒙佐還是反問。
“百濟王扶餘昭決非尋常庸主,他苦在沒有一個讓他大展拳腳的舞台。”雲開道,“我在江東多年,司馬氏皇族並非沒有人才,而是外受制於桓公威名,內累及宮廷糾葛,所以大半皇家子弟選擇了情寄山水、遠離紛爭,縱情酒色、遊戲人生。扶餘昭內不能擺脫權貴,外沒有賢臣良將——高句麗的入侵和我們的到來,恰好給了他一個收回王權的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