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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就閉嘴吧。」桑胭嘆氣,在心裡決定以後再也不會找第二個人傾訴她跟沈煜之間發生的事了。
因為每次說到最後,大家都會關心她這樣名不經傳的十八線小演員跟頂流影帝沈煜上戀綜配對的爆炸效果。
沒有人會關注她跟沈煜是一對尷尬得腳趾能摳出一套地下宮殿的塑料夫妻,以及這對夫妻未來的歸宿在哪裡。
哎——桑胭將頭沉入溫泉水中,不想再面對這個無情的世界。
*
重城的四月是雨季,絲絲縷縷的毛毛雨孜孜不倦的織了密密麻麻的霧網,將整座城市曖昧的籠住。
一片白茫茫里,視野不好就算了,這路還偏不好走。
「我去,這都什麼地兒啊。」桑家司機老任一個勁的抱怨這蜿蜒曲折的巷子比羊腸子還窄,開進來都調不了頭。
回頭一個不留神再把桑家這矜貴的車子磕碰一下,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小姐,你這一大早是要去看誰啊?」司機老任照桑胭給的地址開車,忍不住多嘴問道。
這窮街陋巷能住著什麼樣的讓桑胭屈尊來探望的人,老任好奇。
「這一帶的老小區好久就說要拆,拆到現在還沒個動靜,真是。」
老任認出這一帶是解放軍文工團在七十年代修建的集體宿舍,配套設施落後,周邊環境老舊。有錢的人,早就從這裡搬走了。現在剩下的,還住在這裡的,都是窮鬼。
見老任一直抱怨,「任叔,你在前面停車,讓我下車,我自己走進去就可以了。」桑胭溫和地說。
末了,桑胭又道:「你不用等我,我要在這裡吃午飯。」
「小姐,你這到底要去看誰?」老任將車停好,繞到后座,恭敬的給桑胭開車門。
「一個老師。」桑胭下車,拎走放在車座上的口袋。
老任體貼的將傘遞給她,「真不用我等?」
「不用。」桑胭接過傘,在濛濛細雨中一手撐傘,一手提口袋走進了蜿蜒曲折的深巷。
第7章 第七顆糖 上門拜師學藝,卻不知道師父……
一排老舊的紅瓦白牆下,青苔鋪滿。雨天地滑。
桑胭小心的順著巷子走進去,走到路口,卻見那人如約的站在那裡。
手持一柄黑傘,藏匿在傘下的俊臉白皙清冷,高聳眉骨下一雙深眸璀璨,鼻樑高挺,薄唇微抿,果真是盛世美顏。
穿了一身黑色西裝的他寬肩窄腰,裹在西裝褲下的兩條大長腿修長得過分。
陰雨天下墜的雨簾莫名的為他整個人布了一層暈開的光華,勾勒出的矜貴華雅氣質與這窮街陋巷完全不符。
他卻絲毫不知,總是在別人不經意間在這裡突兀出現。
桑胭不禁聯想起第一次在這個巷口遇到他時的情形。
那也是個微雨的天,他穿一件黑色短袖跟一條黑色牛仔褲,臉孔俊逸,眸子晶亮,皮膚白到發光,身材高且瘦,異樣沉默的站在巷口。
見到穿白裙、披長直發的桑胭來,肆無忌憚的冷眼將桑胭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冷聲道:「師父他不喜歡收禮。」
桑胭第一次見沈煜,是在教他們演戲的老師謝靈住的樓下深巷。
彼時沈煜十九歲,桑胭十七歲。
就是在這一處人家戶種植的枇杷樹越過白牆伸出枝幹的地方。
黑衣少年站在長滿墨綠樹葉的樹枝下,連站姿都是桀驁的。
少年被謝靈派來給桑胭帶路。
桑胭第一次來,在這繁複的居民樓里找不到北,跌跌撞撞找了許久,最後只能無奈求助謝靈。
謝靈叫了沈煜來給她帶路。
「師,師哥好。我是桑胭。」當時十七歲的桑胭鼓起勇氣喊面前的少年。初次見面,要有禮貌。
少年卻沒有應聲,高傲的半揚起線條銳利的下巴,轉過身去,示意桑胭跟他走。
桑胭忐忑的跟他走過古舊的窄巷,上了狹窄的樓梯,朝謝靈居住的老房子走去。
高大的少年走得很快,腳慢的桑胭深怕自己追不上,到最後,幾乎是用跑的,發現還是落後了一大截。
差點就把他跟丟了。
桑胭知道,他不願意給她領路,他覺得她笨,連路都找不到。
大約是有那樣的初體驗,桑胭一直覺得自己跟沈煜之間是存在差距的。
時光荏苒,現在的兩人再站在當初初遇時的路口。
彼時懵懂、膽小、驚慌的少女從未想過記憶里那個連背影都滿蘊冷漠驕傲的人,長大後,會娶她做他的妻。
嘀嗒嘀嗒,從灰色天空墜下的雨不是很大,沈煜安靜的站在那裡,纖長手指撐著傘。
傘沿不停的在滴水,黑色的傘身上積了不少雨滴匯聚成的水。
他站在那裡很久了。
似是在等桑胭,久久。
「師哥。」意識到遙望對方的時間有點長了,桑胭啟唇,應景的喊了他一聲。
「走吧。一起上去。」沈煜主動邁步上前,接過她手裡拎的東西。是她給謝靈專心挑選的禮物。
「還以為你今天沒空過來。」桑胭道。
「剛下飛機,前兩天在威尼斯宣傳電影。差點沒趕上。」沈煜慶幸的說。
「我們上去吧。」靠近了,沈煜仔細看了看桑胭,發現穿了一件修身米白色針織連衣裙的她精神很好,應該最近是沒有什麼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