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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說,如果拒絕,他會有一種不安感,這種不安如同被最親的人拒絕。
明榮夏最不明白酋長話里的含意,追問是否有暗指。阿特爾科瓦爾科酋長也不明白,他只是有這種感覺,令他回想起女兒的背叛。卡爾做這些事似乎是在彌補一種虧欠,但他欠了什麼,欠了誰,或許永遠是個迷。明榮夏沒有向卡爾提問,知道即使問了,他也不會回答。
對圍繞著卡爾的迷團,明榮夏始終懷有種恐懼,身體裡的本能在提醒他,那些是不能揭開的面紗,面紗下絕不可能有美麗的面孔。
凱特說,她調查過卡爾,查無此人。
卡爾自己說,有時候他會是條邪惡的毒蛇,但永遠不會成為明榮夏的敵人。
城市中漸漸流傳著一種說法,只要崇拜一條長翅膀的蛇,太陽就會重放光芒。人們半信半疑,後來有人帶頭做了,畫了它的圖像,並開始祭祀;越來越多的人跟著效仿,當他們在公園舉行第一次盛大的集會時,奇蹟發生了,天空亮了起來。全城為之歡呼,一種新的宗教開始在城中確立。
“羽蛇”的科學家沒能修好之前的“太陽”,他們換了個新的人造太陽掛上天空,讓它照耀城市。“陽光”還是那樣昏黃,如日暮的景象。就算是“羽蛇”,也受到了技術的限制,現階段無法完全模擬真正的陽光。
但只要有了光,秩序又再度回到了城市。都市裡的人重新回到各自的崗位,霓虹燈有節律地閃現;不斷有人因見到陽光而從四面八方湧來;“市民主義”繼續偏激作風,獲得更廣泛的支持,但隨著外來人口的增多,新勢力也在成長。
他們不過是實驗道具而已——明榮夏在樓頂俯看這些生物時,對他們有了更深入的認識。即使是那位站在講台上激進演說的“市民主義”領袖,他也不過是“小白鼠”中的一隻,他自以為站在高處,成了人物,卻永遠看不到頭頂的主宰,另一種生物在嘲笑他們多麼犯傻。
那麼主宰神的又是誰呢?明榮夏突然這樣想。在神之外,是否有某種生物也同樣俯視嘲笑著他們這些神,只是他們看不到而已?明榮夏立刻發覺自己的疑問根本找不到答案,並帶有消積的恐懼。
神從哪裡來?他曾經多次提出這類問題。如果說他們這些神也算一種生物,那麼生物總該有個起源。沒有誰能回答他的問題,就算“羽蛇”也一樣。“羽蛇”里的成員只會告訴他——正在研究中。不知道煙霧鏡知不知答案,它不是無所不知嗎?
想到那面鏡子,明榮夏又心生了新的疑問——這些神器從哪兒來的?它們威力巨大,流傳了千百年、上萬年,是什麼生物製造了它們?老祭司說它們的歷史比人類還古老。雖然說得誇張,但明榮夏卻漸漸開始相信了。神話中,世界被毀滅了數次,這些神器會不會是某個消失世界的遺留物呢?還有長眠城,那座湖中的城市是什麼生物建造的?聚靈石為什麼能使普通生物擁有神力?把所有迷題用神話去解釋顯然說不通,但科學也同樣無法說清,因為它們超出了現階段的科學思考範疇。
“在想什麼?”卡爾突然出現了他身邊。
明榮夏想掩飾自己的想法,但立刻想起卡爾會讀心術,應該早知道了。“我在想,我們從哪兒來?”他實話實說。
“我也思考過類似疑問。”卡爾與他並肩站立,一起俯視窗外的人群,“把我們單獨歸入一種新生物似乎不合適。因為物種有繁殖的能力,而我們研究發現,神與神、神選戰士之間不可能產生後代,如若要繁殖,只能和與自己相同物種的普通個體交配,比如金蜂鳥部落那樣,鷹戰士世代娶普通人類女性為妻,生出沒有神力的普通子嗣。只不過這種子嗣的變異機率比普通人大得多,如你所見,不少神選戰士之間都有血親關係,就像你和你姐姐的神性基因繼承自你們的祖父。”
“這是為什麼呢?如果神與神結合,不是能生出更強的後代嗎?”明榮夏好奇地問。
卡爾嘆了氣。“原因正在研究中,變異後的基因似乎拒絕延續下去。如果不能獨立繁衍後代,就不能成為一個單獨物種,只能歸類於類似獅虎獸、騾子這樣的不能生育後代的雜交生物。我們做過許多實驗,試圖培養‘純正’的能夠獨立繁衍的‘神’,可是沒有成功,目前最成功的一例就是莉娜,但她也是能過受到外界刺激十有了神力,並且強度也達不到預期,並非我們理想中的天生就是神。”卡爾遺憾地笑了笑。“羽蛇”有時候也不得不在自然奧迷前低頭。
明榮夏看著樓下高喊口號的激進人群出神。“或許就是因為神太強大了,所以才不能獨力繁衍。要是他們能獨立存在了,其它生物該怎麼辦呢?”他突然感慨道。
卡爾在他的觀點前選擇了沉默。許久後他才說了話,“這就是所謂的‘共同繁榮’吧!要是其它物種都滅絕了,‘神’也會滅絕,所以‘神’不能讓物種滅亡。這種‘共同繁榮’的思想早已烙入了我們靈魂的最深處,因此‘毀滅’對我們來說,是個大錯特錯的理念,我們的使命應該是‘守護’。”他發出笑聲,這種笑猶如一個瘋子的悔悟。他看著明榮夏,“這次你去上海將見到許多神,他們並非都是由人類演化而成,不要因為你是人類而對他們有所偏見。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