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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齊羅伯契特利很難辦,但他擔心的首要問題卻是田裡的生靈。田地是個小小的生物圈,農藥殺死的不僅有危害收成的害蟲,還有有益的生物,雖然藥物能制止蟲害,卻會毀了這個小小生物圈。殺死所有生物,田地也將不會長久,終會因很快失去肥力而荒廢。”
“益蟲、害蟲不過是人類一廂情願的劃分。害蟲就該殺,益蟲就該保護嗎?到頭來殺了害蟲,益蟲也保護不了,因為它們的命運是相聯的。這些話可不像惠齊羅伯契特利能說出來的,他一向為人類說話,什麼時候考慮過其它生靈了?”
“惠齊羅伯契特利已經變了很多。這些話是不是他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究竟要達到怎樣的目的。如果你是農夫,會使用農藥保障收成嗎?”
“當然不會。使用藥物除了保證自身今年的收入外,還有什麼好處?殘殺無辜生物,而那些毒素最終同樣會通過食物鏈進入自己體內,結果是什麼好處也得不到。”
“大人說得很對。”德桑停了停話語。黑人的心裡其實有猶豫,甚至是擔心,接下來的話太敏感了。“請問大人,你們為什麼要殺人類?”
米勒盯住他,不回答。
德桑猜想米勒可能在壓抑怒氣,如果是這樣,那太不妙了,可他又不得不說,只好壯起了膽。“人類就像田裡的害蟲,不消滅就會危害到作物。要殺數量龐大的害蟲就得用猛藥,但藥是不會區分物種的好與壞。上次的紐約地震中,死的不僅有人類;這次以毒霧封鎖東京,死傷將更加慘烈。人類有罪,但與人類同居的其它生物有什麼罪呢?”
米勒沉默不語。
“女神向來富有愛心,憐惜弱小生物。可現在怎麼變成了殘害生靈的劊子手……”
“住口!繁華的決定輪不到人類來指責!”
“是,是我說錯了。”德桑急忙道歉,但話峰又轉,“我知道女神的過激行動的緣由——為了一個‘愛’字。女神為了愛你,破壞了自己不殺無辜生物的一貫原則,她對你的愛很深,深到抵得上全世界。我想,只要能挽回你的生命,即使殺死全世界的生物她也願意。這是偉大的愛,卻很自私,就像農夫為保住自己的收成,不惜毒死田裡的所有生物。女神到頭來還是一顆凡人的心。”
“她從來就不是神。那樣多愁善感的人怎麼會是神呢?”米勒咬著一字一句清楚地說,“她愛我,但你們卻不知道她更愛她的弟弟。回去告訴惠齊羅伯契特利,別再誤解他的姐姐了,更不能與姐姐爭鬥。他為什麼總要傷繁華的心?繁華那麼善良,心是那麼脆弱,每次想到弟弟揮刀刺向自己的情景,她總流淚不止。這些惠齊羅伯契特利了解嗎?”
“其實惠齊羅伯契特利也很痛苦,對姐姐的想法他始終不能明白,他現在所做的事只是保護而已,保護生靈。他不願與姐姐爭鬥,但姐姐選擇了殺戳,他才不得不拿起武器,如同勸說那位親戚,千萬不能使用農藥那樣。他不希望以殺伐來減輕地球的痛苦,生物間自有平衡,下猛藥只會毀了一切,這一點上惠齊羅伯契特利比你們做得好。你們地球解放聯盟總要尊重自然,那麼自然的規則是什麼呢?我相信你們也明白,屠殺解決不了問題,人類只會越來越恨你們,你們以降災來警醒人類的目的根本達不到;其它生物也不會愛你們,因為你們在殺死人類的同時也在毀壞它們的家園,殺死它們。你們的神力除了破壞,什麼也沒有!創造新世界還需要別的力量。”
德桑看著米勒,不敢再說了,他感到自己剛才的話已有些過頭。儘管比起其他星戰士,米勒更能聽進道理,可這些話能夠激怒任何一名月亮女神的手下。
“你叫什麼名字?”米勒輕緩地問。他沒有生氣。
“德桑。”
“你告訴我,什麼樣的力量才能創造新世界?”
“是愛。”德桑毫不猶豫地回答,之後又笑了笑,“聽起來很俗套是吧!可事實就是如此。”
“不,德桑。你錯了。我們沒有愛嗎?愛會毀滅這個世界。就像現在的情況,繁華因為對我的愛而選擇殺戳,而我們因為對地球的愛而瘋狂製造災難。你之前自己也說,女神因為愛而破壞不殺無辜的原則。”
“那是因為愛的方式不對!”德桑反駁,“如果愛集中在一個小範圍內,偏激地表達它,它就是毀滅的源泉。愛一旦被局限就會變得自私,而自私是一切不好事件的開端。真正的愛應像空氣,感覺不到,任何生物卻又都能吸到,由不同成份組成,無論吸氧的生物,還是吸二氧化碳的生物,都能得到滿足。一個真正愛護田地的農夫絕不會噴灑農藥,灑農藥的農夫所愛的不過是自己的收入。你們愛的又是什麼呢?”
“我們的愛錯了嗎?”米勒自問,“我們愛這顆藍色星球,想把它從人類的毒害中解放出來,可是卻在不斷製造災難,我們破壞的不僅是人類的城市,屠殺的也不僅只有人類……”
“是對是錯,我想大人你的心中已經有了判斷。大人有這樣的想法,果然是個仁慈善良的人。”米勒發出自問,讓德桑放了心。
還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