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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從始至終, 郁清的訴求就只有一個。
他只要裴予陪著他,其餘的無論什麼事, 他都可以裝聾作啞。
但好在裴予沒有給他裝聾作啞的機會。
他應了聲, 又將郁清拉下的口罩勾上去,把他的帽子往下壓了壓。
雖然這邊范瓶提前清理過,但要出去還是要小心。
兩人上了車後,郁清又問:「你跟鄭郝說了什麼?」
裴予沒有停頓:「問了些事。」
郁清哦了聲,沒有再追問「些」是什麼。
他又把座椅放下, 人往後躺:「我睡一下, 到了你喊我。」
聽到這話,裴予將車停在了道路一旁,把車內的空調打高了點,再將自己的大衣褪下要往郁清身上蓋。
郁清眼皮子跳了跳:「不用, 待會我沒感冒你感冒了……」
裴予不容置疑的將大衣蓋到了他身上。
郁清:「……」
算了。
在某些方面他就沒有爭過裴予。
郁清說要睡覺, 其實也睡不著。
他閉上眼睛, 就是滿腦子的問號在他的腦海轉圈圈, 轉的他有點頭疼。
所以等到了市區後,郁清又默默把椅子調回來,拉好了安全帶。
裴予:「睡不著?」
郁清也沒瞞著:「嗯。」
他頓了頓, 問裴予:「裴予,你會告訴我的吧?」
然而裴予沒有回答他。
到家以後,裴予示意他先去換衣服,郁清沒動,只是執拗的站在玄關看著他。
裴予垂首吻了吻他的唇:「別著涼,我去給你泡薑茶。」
郁清還沒有再問一遍,裴予就低聲道:「換了衣服再問。」
於是郁清以光速上樓脫了自己的戲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下來。
裴予已經為他開好了烤火爐,並且端了杯薑茶從廚房出來。
郁清蓋好烤火被,有些僵冷的腳瞬間就像是一塊冰塊遇上了火,開始融化。
他懶懶的拍了拍自己身側,示意裴予坐過來。
裴予將薑茶放到他面前,在他身邊坐好,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然而郁清第一個問題卻是:「你不進來烤火嗎?」
裴予停了一秒,將腳伸進了烤火爐里。
果不其然的,郁清把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
郁清有點怕冷,但又不愛和烤火爐直接接觸,覺得燙,所以總是踩著他的腳來個「隔腳加熱」。
「……我想想。」郁清思考了一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家破產了?」
其他的問題,郁清都可以設想出很多的答案,唯獨這一點,郁清是怎麼都想不明白。
裴予為什麼要騙他說他是他父母給他請的負責打理公司的管家,又為什麼一直不告訴他他家早就破產的事。
裴予實話實說:「不想你覺得寄人籬下。」
郁清微怔。
他看著裴予,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他讀書的時候曾經聽一個住在自己姑姑家的同學說他在姑姑家的日子很煎熬。
雖然姑姑對他很好,他爸媽也有出錢給姑姑,可他就是不敢躺在沙發上玩手機,不敢隨便帶同學朋友回家玩,就連吃飯的時候都不敢在飯桌上挑菜。
哪怕是姑姑,他都渾身不自在。
郁清試探著問了句:「你為什麼會覺得寄人籬下的日子不舒服?」
按理來說,以裴予的情況,他應該不會有這樣的想法,是有人告訴他,還是說……
裴予伸手將他的手裹在掌心裡,郁清的手有幾分溫涼,不比裴予的手熾熱,但對於郁清來說,裴予就是最好的暖手爐。
裴予答:「我在裴家時就是寄人籬下,我不會像裴家對我那樣對你,但我不想你花每一分錢都不安。」
郁清瞬間哽在那,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想再有人跟他說什麼裴予不會說情話、裴予不懂浪漫和情.趣,他一定要狠狠的反駁對方。
因為早在八年前,裴予就把他所有的情話用最隱晦的方式堆砌在了他的面前。
形成了一座座堡壘,將郁清圈在裡頭,不為豢養,只為保護。
道觀里老道給他倒的那杯熱茶算什麼,真正能夠給他暖身子的,只有一個。
郁清抿住唇,低下了頭。
他將額頭抵在裴予的肩膀上,又聽裴予道:「再說如果你知道了,就不會跟我走了。」
以郁清的性格,他當時要是知道他家破產了,肯定寧願進福利院等人收養,也不願意承了裴予的好意。
他看著軟軟的一團,像個小奶包,其實切開來,是不會流糖心的。流出來的,只會是堅不可摧的金屬。
郁清剛想反駁說怎麼可能,但細一想,不可能的只會是現在的他。
現在這個和裴予已經確定了關係的他。
如果沒有和裴予談戀愛,那麼就算他確定自己喜歡裴予,也做不到跟裴予走。
更別說他現在都已經有點後悔自己之前那樣大手大腳的花錢了——
畢竟花的,不是他的,而是裴予的。
郁清心疼。
裴予頓了頓:「而且……」
他很難得的說話會有停頓,故而郁清有些好奇的抬頭,將下巴擱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且什麼?」
裴予低聲說:「就算以上都不成立,我也不想我們之間會談論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