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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予仍舊沒說話,郁清閉了閉眼,告訴自己有舍才有得。
乾脆今天直接把砂鍋摔破了,這樣他還有機會改變他和裴予現在的關係——
「裴叔叔。」
郁清深吸了口氣:「如果你覺得我進入娛樂圈是不學無術,是荒廢自己的前程,那我們不如就此……」
「小小。」
裴予很少喊他小名,而現在突然出聲,直接叫郁清所有的心理建設坍塌,耳朵更是不爭氣的紅了個透,幾乎都快要比辣椒還紅。
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在別人耳朵里是冷冽、是命令、是魔鬼,但在郁清這裡卻是春日載著花瓣流過的暖水,溫柔無比。
裴予似乎是低嘆了口氣,又似乎只是郁清的錯覺,但他的話卻讓郁清把這十幾天在劇組吃得苦受得委屈全部點了出來。
本來郁清是藏的很好的,將它們全部都擋在水閘後,可裴予只需要一句話,閘門就被他炸的一乾二淨。
裴予說:「你會挨罵。」
不是娛樂圈太髒太亂,也不是他瞧不起這個職業,裴予只是捨不得他挨罵。
第2章 兩個小哭包
郁清鼻尖一酸,眼眶一燙,視線就徹底模糊了。
他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手,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想要把眼淚憋回去。
他不想在裴予面前哭的。
而那頭的裴予早有預料,抽出一張紙,不等郁清接過,就傾身輕輕壓在了他的眼睛上。
溫熱的體溫隔著一張薄薄的紙覆上郁清的眼睛,郁清憋著的全部情緒到底還是在一瞬間噴涌而出。
他不想在裴予面前哭的。
可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忍住眼淚和委屈,唯獨沒有辦法在裴予面前裝作自己很堅強。
裴予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的抽出了第二張紙替他擦拭眼淚。
郁清哭了好一會兒,餐桌上堆了好些紙團,他才吸了吸鼻子,終於放下了閘門,關住了一瀉千里的鹹水。
似乎是不好意思,郁清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抬眸看向裴予,弱弱的說了句:「我沒事了,叔叔。」
裴予垂眸瞧著他,手裡被淚水浸濕的紙一點一點被他用單手團起來攥在手心裡,深色的眸子在暖光燈下陰晦不明,偏偏郁清毫無所覺,還又抽了抽自己紅著的鼻尖,用那雙被淚水侵染過的、拉出了一抹殷紅的眼睛直直的撞進裴予的眼裡。
郁清的聲音還殘留著一點雨後的水潤:「真的沒事了。」
裴予靜靜的注視著他,聲音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哭過後的郁清總是是有點氣短的,也總是是沉默的。
而裴予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無聲的,仿佛天生就比別人多了幾個靜音鍵。
服務員上菜時,飛速的掃了一眼桌子上堆起來的紙團,表面上默不作聲的收走了,心裡卻還是忍不住道:裴總訓孩子好兇啊!把郁少這樣的大心臟都訓哭了!
不知道第多少次無辜背鍋的裴予拿過刀叉,一邊替郁清切全熟的牛排,一邊問:「挨了什麼罵?」
男人的嗓音總是是低沉的、不帶什麼感情的,郁清卻總是能聽得面紅耳赤,身體都不爭氣的軟了大半。
剛哭過、宣洩了情緒,現在郁清也能在自我調侃了:「實操和上課還是差得太多了。之前我總有點跟不上機位,後來這個好了,我又多了一些新的毛病。」
郁清鬱悶道:「要不是當初試鏡拍板我的是嚴導,誇我有靈氣、演技好的也是嚴導,我都要懷疑嚴導遲早有一天會擼起袖子把我從劇組裡拎著丟出去。」
郁清沒說劇組裡不止他一個人挨罵,他拿的角色是男三號,戲份說多也沒有占大頭,說少也不是個平平無奇路人甲。
男主是現如今的小有名氣的一個演員,還拿過獎的,他在嚴導那也是天天挨罵。
大家其實都是一樣的。
但郁清不好意思說前輩們也在挨罵。
因為他的確沒有做到最好,沒必要拉踩。
裴予沒有多說,他知道他不可能真的一輩子將面前的人鎖在家裡。
他只看著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問:「沒睡好?」
以前是沒有黑眼圈的。
想到這,裴予皺了一下眉。
他一皺眉,郁清就一個激靈,總有種世界要塌了的錯覺:「因為住在酒店……沒有家裡燒的香薰的味道。」
郁清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再說董哥跟我說叔叔你心情不好,我擔心你會因為這個跟我生氣,就總是惦記著。」
裴予將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牛排推到他面前,又給他倒好牛奶,還用手試了試杯壁的溫度:「你回憶一下。」
他淡淡道:「這八年來有什麼事情是你開口了我沒答應的?」
郁清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這不最想要的他到現在還沒敢開口嗎……
不過……
自從十二歲那年,他遭遇家庭變故,裴予作為他父母留下來的遺產之一出現在他的生命里,郁清就從沒有聽裴予說過一句不行。
也不知道該說是郁清太乖,還是說裴予對他太過寵溺,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早就不是遺產、合同、託孤那麼簡單了,至少無法劃的這麼涇渭分明。
郁清暗暗捏拳,抿了口溫熱的牛奶,心說公司老闆都讓你坐了,這不能等他大學畢業就拍拍屁股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