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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聽見外頭的郁清拉長了語調,又問他:「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裴予不是不想他親手來。
只是郁清碰了他的話,那他後天的開機多半要泡湯。
有些事,邁出了一隻腳,就會跌入深海里,還要被海草死死的纏繞住,怎麼都救不回來。
郁清說到有些口渴了,甚至把自己都說得有點困了,也沒了半點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他聲音帶了點睏倦,語調也越來越慢悠悠,郁清打了個哈欠,乾脆坐在了裴予的床上,躺在床上繼續給裴予說「故事」。
他覺得自己都快要把自己哄睡了,甚至懷疑裴予是不是已經在浴室里睡著了,裡頭才終於又傳來了水聲。
郁清停了停:「叔叔?」
裴予的聲音低啞,卻沒了那點異樣感:「嗯。」
郁清站起身來,挨著門框,剛想說話,又停住。
因為浴室的門是實打實的,連點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所以——
他想看看裴予一開門就對上他,會不會被嚇到。
郁清很幼稚的彎了彎眼,徹底忘了什麼幫不幫的事。
不過水聲也響了好一會兒,門才終於被打開。
郁清眨了眨眼,在意料之中,卻也還是讓他失望的是,裴予沒有半點受到驚嚇的意思。
反而是郁清,耳尖悄悄的紅了。
濕了頭髮的裴予看上去沒有那麼威嚴了,他本身就長得很好,只要他不散發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氣場,不知道的人都會以為他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因為要擦頭髮,所以他的髮絲有些凌亂,還有點水珠順著脖頸的線條往下落,沒入睡衣的領子,將深色的布料暈染的更沉。
裴予,也有很漂亮的鎖骨。
而且他的鎖骨上還有一道很深的舊痕,看著讓人心疼的同時,也不免添了幾分野性的美感,沖淡了他的清冷距離感,多了點古惑仔的味道。
他用毛巾一邊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髮,一邊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郁清的錯覺。
他覺得裴予好像有點不敢看他。
可是,
為什麼?
郁清有好多問題想問,所以他挑了個最疑惑的:「你在裡面幹嘛?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裴予沒說話,想揉他的頭,手還沒伸出去,就又停住。
雖然洗過了很多遍,但他還是覺得這樣碰郁清會弄髒他。
所以裴予頓了頓,收回了自己的念頭,還是沒有吭聲。
郁清跟在他的後面,像一條小尾巴。
裴予透過床頭一點反光看到的時候,不由得想起少時的事。
那兩年裡,他就像郁清現在一樣,總是跟在郁清身後。
只是不同於裴予是個安靜的不會說話的影子,現在喜歡跟在他身後跑的郁清,是個遇到他話就不能停的:「好,這個不能說,那換一個——浴室里有熱氣,你沒洗冷水澡,你是怎麼……咳。」
郁清的腦子裡是沒有了那些旖旎的念頭,但不妨礙他還是會害羞,說不出一些特定的字眼。
裴予拿出放在床頭櫃裡的吹風機.插.好,沒有第一時間打開,反而是看向了郁清。
那雙眼睛,
還是那樣乾淨。
裴予斂眸:「你該睡了。」
十一點快十二點了,郁清的確該睡覺了。
可郁清卻不依不饒:「兩個問題,你好歹回答我一個,回答了我立馬去睡。」
他頓了頓,又放軟了語氣:「叔叔,你別什麼都瞞著我嘛。」
還是那句話,高手過招,真的就是在一瞬間,一個表情、一個眼神、一個尾音……就足以讓裴予退了一步又一步,最終退無可退。
說到底,全世界也只有一個郁清能處處掣肘他。
裴予看著這張毫無畏懼湊到了自己面前的臉,抬起了手,隔著毛巾抵住他的額頭,垂下來的毛巾恰好遮住了郁清的臉和視線。
所以郁清沒能看見裴予面上的神色。
他只聽見裴予問他:「想知道?」
郁清重重的點了點頭:「想知道。」
裴予似乎是無法,又或者只是郁清的錯覺。
反正郁清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一聲輕嘆。
隨後裴予的聲音也再一次響起。
淡淡的,
沒什麼感情,
宛若只是在陳述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實。
卻把郁清聽得瞬間成了啞巴——
「解決生理需求。」
裴予的聲音平淡,和那天跟郁清說吳東強犯了什麼法一樣,沉穩的沒有絲毫的停留和尷尬:「可以去睡覺了嗎?」
郁清不是烏龜了。
他變成了一台機器人。
裴予下達指令後,他就僵硬的轉身,直直的朝著門口走去,出了房間後還不忘幫裴予關上了門,又呆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在床沿靜坐片刻,最終無聲的哀嚎了一聲,再一次把自己埋進了枕頭裡。
要了命了。
郁清做了幾個深呼吸都失敗,他懷疑自己的呼吸系統出了問題。
尤其是想到裴予聽著他的聲音在浴室里……
救命。
郁清捂住自己的臉,耳朵徹底燒紅。
他不覺得裴予有什麼問題。
只是他幻想一下那樣的裴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