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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課、下課,就算在學校這樣一個社交沒有任何目的的象牙塔,他也封閉的沒有一個朋友。
來宜城一中三個月。
他和同學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高二第一次期末考試,他頂著高燒參加考試。
最後一門考試結束,他連筆都有些拿不穩,打電話讓司機把家庭醫生叫到家裡。他拖著沉重的身子坐上車,之後的事便有些記不清了。
家庭醫生匆忙趕來。
隔天他醒來,正巧家庭醫生給他換輸液瓶。
「醒了?」
他不語,眼瞼處一片晦暗烏青。
醫生試圖和他聊天,卻得不到任何回答。
出了房間,醫生問余素,「……你有給他找過心理醫生嗎?」
「你……什麼意思?」
「可能是我多想,但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
余素的臉色,說是五顏六色也不為過。
她有些牽強地說:「沈晝他只是還不適應這裡的生活。」但這話,像是在自我安慰,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沈晝是沉默寡言,但他的狀況真的肉眼可見的糟糕。
成績出來那天,沈晝被余素帶去見了心理醫生。
寬大又舒適的沙發椅上,沈晝一言不發。
「聽說你這次期末考試,又是年級第一。」
「發燒還能考第一,你挺厲害的嘛。」
「宜城一中也是我的母校,我讀書時候從沒考過第一,都是在年級前一百徘徊的。」
「……」
「……」
那天姜星說了很多話,但沈晝都無動於衷。
出來後,姜星對余素搖了搖頭。
到底是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大冬天,余素急的渾身冒汗。
「阿晝他……」
「你應該早點送他來的。」她盯著屋裡的人,即便背影,都寫滿了疏離冷漠,「他的性格就這樣嗎,不愛理人?」
「我不清楚,我也是剛把他從他父親那邊接過來。」
余素苦笑,「雖然他是我的兒子,但我一點兒都不了解他。」分離太多年,讓她都有些陌生,自己真的有個兒子嗎?把他接過來,是她自私,她不否認。
但直到這刻,她才意識到,是有報應這麼一說的。
為人母,她不合格。可承受這一切痛苦的,卻是沈晝。
姜星拍拍她肩,無奈嘆氣。
後來那個寒假,沈晝每天都去見姜星。
他也只是像完成任務一樣地過來,也不說話,就是坐在那裡,安靜地發著呆。
真正撬開他嘴的那天,是沈晝在半夢半醒間,脫口而出一個名字。
——lù tīng 陰。
他整個人驚醒,額上濕發貼著臉,雙眸起霧。
姜星重複了遍那個名字。
沈晝驟然盯著她,眼神鋒利,帶著刺骨的冷。
十幾歲的少年,渾身戾氣令她都心慌。
她屏息,微微笑:「那是你女朋友的名字嗎?」
原以為等不到他的回答。
半分鐘後。
沈晝終於開口,嗓音沙啞:「她很喜歡我。」
姜星看著眼前的少年,清俊帥氣,不管放在哪裡都是惹眼的。醫院裡,不少小護士都在打聽他,問他多大,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問他喜不喜歡姐姐。
各種問題,讓她哭笑不得。
姜星想了想,「她一定很優秀吧?」
沈晝可能不知道,提到陸聽音的時候,他渾身戾氣都被眼裡的光給掩蓋。
「她很優秀。」
「你也很優秀。」姜星說。
他搖頭,「不一樣。」
也是那天之後,沈晝開始和她說話。
但他話是真的少,一天下來,也不超過十句。
宜城的冬天很短,春天不過幾天光景,只是四月,氣溫到三十五度。
清明假期。
姜星很明顯感覺到沈晝身上的低壓。
他坐在那裡,一天都在看手機。
姜星像往常一樣話很多,話到一半,被他打斷。
「她明天生日。」
她微微愣,「你要回去給她慶祝生日嗎?」
他搖頭。
姜星嘆了口氣,後來她又說了好多。
直到時間到,他要走,姜星忽然問他:「你是不是很後悔來宜城?」
沈晝身形一頓。
夕陽落在他身上,橙色的暖光,卻沒給他帶來半分暖意。
他說:「我很後悔。」
他闔上眼,似呢喃般低語,將沒說完的話說完。
——「當初沒對她好一點。」
我從不後悔我做的任何一件事,唯獨有關於你的事,有我人生中最大的悔意。
如果重來一次。
陸聽音,我絕對不會對你冷漠又排斥。
我絕對會在你對我告白的時候,回應你,
——好巧,我也是。
陸聽音很喜歡沈晝。
沈晝也很喜歡陸聽音。
……
隔天他醒來。
他靠在床頭,似是還沉浸在夢裡,過去這一年半是他人生中最陰暗的時刻。
後怕餘韻籠罩,他點了根煙。
抽了幾根煙,他起身去洗漱,將昨天的衣服扔進洗衣機里,檢查時發現褲子裡有硬物硌手,他眉微皺,套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