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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撇了撇嘴,重新看向舞台,對易楚辭的話不置可否。
林澤今晚的兩個節目是壓軸。
男生翹著二郎腿坐在台上,懷裡抱著把淺棕色木質吉他,輕笑一聲,他抬手勾了下身前麥架。
林澤唱歌時是煙嗓。身上穿著軍綠色工裝褲,黑色半袖T,胸前圖案野蠻到張牙舞抓。
——
我們都曾經寂寞而給對方承諾
我們都因為折磨而厭倦了生活
只是這樣的日子,同樣的方式
還要多久
我們改變了態度而接納了對方
......
——
他一開嗓子,周圍小姑娘們的尖叫聲音吵得夏星耳膜疼。
夏星仔細聽了一下歌詞,聽出林澤唱的是《夢一場》。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舒玥,這首歌是舒玥近期最愛。
果不其然,旋律一出,舒玥視線就目不轉睛的一直盯在台上。
「學長。」
看著林澤又是唱歌又是彈吉他,夏星拽了下易楚辭衣角,揶揄道:「你唱歌是不是跑調?」
要不怎麼不上去。
台上的音樂聲混著周圍女生們的尖叫聲,易楚辭沒能聽清她說什麼。
膝蓋微彎,易楚辭側著傾身,將耳朵貼近她臉側:「什麼?」
夏星拽著他衣服踮了下腳,大聲道:「我說——怎麼——沒有你的節目?」
「我只唱給我女朋友聽」易楚辭回答。
——
早知道是這樣,像夢一場
我才不會把愛,都放在同一個地方
我能原諒,你的荒唐
荒唐的是我沒有辦法遺忘
——
林澤唱到第一個小高潮,空出食指放到唇間,對著台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夏星被周圍女孩子們的尖叫聲吶喊聲徹底淹沒。
跟他媽過來聽小型個人演唱會似的。
等到吶喊聲音落下,她湊得更近了一點,主動把耳朵貼過去,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太吵了我沒聽清。」
易楚辭突然側了下頭。
兩人距離貼得太近,身高差距又大,即便一個彎腰一個踮腳,說話對視時,夏星也需要抬著眉眼。
原本兩人是耳對耳,側臉對著側臉的狀態。他現在這麼猝不及防地轉過臉,夏星唇珠擦過他側臉,停在他鼻尖位置。
兩人呼吸都跟著驟然一緊。
姑娘唇珠輕軟,呼吸間,有淺淡的梔子花香味道鑽進鼻間。
夏星望進男生漆黑的,溫柔的眼底,拽著他衣角的指節不自覺發力。開始一根根收緊。
「我說,」易楚辭咽了下嗓子,台上台下的音樂聲和尖叫聲蓋過了他嗓音中的嘶啞,彰顯的他此時格外平靜:
「你要是想聽,以後我可以單獨為你唱。」
不是給你唱,也不是唱給你聽。
而是為了你唱。
為你,一個人唱。
時針和指針交疊著走到十點整,明亮的煙花突然在他們身後大片炸裂開來,放肆地劃破夜空,在上面變幻出各種意義上的形狀。
「夏星,回頭。」
易楚辭突然呢喃著喊她。
——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
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明天我要離開,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離
我眼淚就掉下去
......
——
兩人視線齊齊看向身後。
與此同時,舞台上,林澤放下吉他,開始演唱今天晚上的最後一首歌曲——《再見》。
——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
我會珍惜你給的思念
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抹去
......
——
音樂一開。
操場上除了明亮的煙花劃破夜空,成千上萬的手機閃光燈突然亮起,被學生們高高舉在頭頂,對準台上。
整個氣氛都躁了起來。
——
我不能答應你
我是否會再回來
不回頭
不回頭的走下去
——
昨天夜裡的那場大雨幾乎洗去了這座城市裡的所有乾熱燥意,空氣中處處沾染著濕潤。秋風拂過面頰,不凜冽,帶著這座不大小城的特有溫柔。
明亮的燈光在這一刻交替著閃爍變幻,台上台下數以萬人只合唱了這一首《再見》。
來到這裡之前他們人人抗拒,人人厭惡。
但真正的離別日期一到,卻又人人不舍,人人眼裡都帶著濕意。
那是一個和往常無數個一樣卻又不太一樣的普通夜晚。
他們的青春從這裡結束,也在這裡開始。
舒玥一向自詡理智冷靜。
但在這兩首音樂時間裡,她清晰的聽見自己心臟鮮活而有力的砰砰跳動著,速度快到她控制不住。
她和台下數千女生一樣,為台上的那個男生瘋狂尖叫著吶喊。只是她的聲音最終被淹沒在人群里。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很輕地伸手拽住了夏星的衣角,而後語速緩慢清晰地道:
「夏星,我好像完了。」
她聲音小到幾近微乎其微,夏星沒能聽清她說什麼,反手想抓住她的手再問上一次。
卻在伸出的那一刻抓錯了方向。
她牽住了易楚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