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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十七歲的謝嘉釋從更北的雲城來到江城,一個東部沿海工業城市,這裡有寬廣明亮的長街和夏夜散不盡的煙火氣,江城二中在某日轉來一個來自大城市的高挑帥氣的男生,並在學校舉辦的夏日音樂節里大展頭角。
穿著黑色長外套和白襯衣的男生,有著筆直修長的身體和俊到不像話的濃俊五官,身後背著一把銀色吉他,被黑色長鏈束在挺拔的肩頭,他眉眼俊美陰鷙,皮膚白皙,甚至還染著一頭張揚藍發,當天便成了全校最引人注目的焦點。
比他第一天來的時候還拉風。
音樂造詣令人嘆為觀止,一手吉他彈的出色無比,多種樂器演奏輕鬆自如,有著極高的作曲能力。
方眉就是在這場音樂祭里,注意到了大放異彩的謝嘉釋。
至於之後的事,當她知道桑靡的手,自此再也彈不了鋼琴。
拜那個人所賜。
桑晚眼底飛速划過一抹漆暗的陰沉,塵封的記憶再一次把那時候的齟齬翻出,於是她唇角挑起鋒利的弧度。
一想到和她沾邊的所有事,就都不待見了。
她頓時輕輕地哼了一聲。
她永遠也不會原諒她。
雖然是一種「遷怒」,可那又怎麼樣。
「為什麼討厭?她也算是我們的老師吧。」她聽到此時謝嘉釋在這樣問她。
桑晚眉頭一皺。
本來最狂悖不馴的傢伙,現在似乎反倒維護起那個古板又可惡的女人來。
嘖。
桑晚的心裡開始莫名煩躁起來。
她將剩下一點點水的水瓶抬起來,「咚」的一聲,精準地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討厭就是討厭,我從高中就看她不爽,還需要理由嗎?」她不太高興地眯起眼睛,冷冰冰卻又親昵昵地笑,隨後桑晚仰起臉來,眉目變得輕佻而挑釁,她扯開唇角,不無譏諷的鋒利:「在我們班,真正尊敬她的也就只有你吧。」
他看著自己,大有一副不搞清楚,就不肯輕易翻過的架勢。
心裡的煩躁越發清晰,是遷怒,由方眉波及到謝嘉釋。
「真夠令人煩的。」她說。
謝嘉釋猛地頓住腳步,轉過頭看她,眼底泛起了一點淡淡的寒意:「我不理解。」
「你不理解的事可多了。」她聞言輕輕嗤笑。「還要樣樣都解釋一下給你聽?」
謝嘉釋的目光沉鬱,他注視身邊的女孩,臉色微斂,沒有說話。
桑晚在提到方眉後很具有攻擊性。
直覺告訴他她不想多說。
他不理解。
「你火氣很大。」謝嘉釋說,他耐下性子,垂下眼瞼開始順毛給她哄:「看在送你飲料的面子上,至少別衝著我,行嗎?」有些無奈了。
「我沒衝著你,是天太熱了。」她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桑晚撇了撇嘴。
旁邊馬路車輛飛快駛過,一兩點鳴笛聲。
桑晚心情好了點,「算了,也不能這麼說我現在的校長,畢竟還管我畢業呢,要是你覺得不舒服,得罪了。」
「沒關係,我也不在乎。」謝嘉釋抬手撫了撫脖頸,神色淡然。
桑晚聞言,立刻頗為意外地看他一眼,「是嗎,」本以為會為了維護那個女人而生氣呢。
「你討厭,自然有你的理由,我只是好奇罷了。」黑長的睫毛輕動,他說。
桑晚聞言吹了聲口哨。
「確實不想告訴你。」
他淡淡瞟她一眼。
酷哥今天脾氣好,她可自然樂見其成。
少見他這副模樣,她心頭的作惡因子也勃然復發。
桑晚的舌尖摩挲過自己的虎牙,她慢條斯理地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一塊糖,剝開糖紙放進自己嘴裡。
用牙齒咬住舔舐著,口裡發出輕輕的牙齒撥弄聲。
甜絲絲的味道映入鼻息。
謝嘉釋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身邊女孩微鼓起來的臉蛋。
他知道桑晚在心情煩躁的時候就喜歡吃糖,軟糖,太妃糖,硬水果糖,巧克力。含在嘴裡,快速吮著,他見過太多次曾在學校里,傅延和米迦給她投餵的畫面。
即使之前她被蛀牙疼的嗷嗷叫,也不節制。
「牙不疼了?」於是他這樣問。
甜滋滋的味道在桑晚口腔里蔓延開,她抬頭,見謝嘉釋正安靜地側臉打量著自己,他身量高,身子修長高挑,俯視的距離,兩人並肩走著,此時不遠又不近。
眼睛裡明晃晃的戲謔之意。
「…才不會。」她含著糖果,聞言含糊地否認著:「……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她說了謊話,其實在大一做了牙齒的根管治療。
真,好他媽疼啊。
她下意識抬手捂著嘴巴。
兩人繼續走著,他看著女孩的側顏在樹蔭道之下被枝葉投下細碎的光影,謝嘉釋幾不可聞地勾唇。
很快進了教學樓里,一股陰涼感撲面而來,在二樓轉彎之後,她抬手,指了指前面緊閉的一間辦公室,說:「到了。」
寬廣長長的走廊里沒開燈,此時有些暗,因為是副校長室附近,一整棟樓里也沒什麼閒人。
她抬頭,看到牆邊的一個攝像頭鬆了,耷拉著往下垂。
桑晚的眼珠轉了轉,又看了一眼謝嘉釋,很快歸於平靜。
「我就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