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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桑晚踮腳,她在沖他笑。
謝嘉釋不知為何, 他竟然有些短暫的失神般地看著對方。
桑晚, 十七歲時, 給他致命一擊的罪魁禍首。
他曾一度恨過的人。
每一次就著水咽下那些苦澀或無味的白色藥片時, 他都在想, 再見面時他要以何等的姿態來對待舊日的戀人。
女孩有著明媚又漂亮的臉蛋, 箍著珍珠髮帶的手腕揚起來,此時正囂張至極地橫在他胸膛前, 揚起下巴,滿目恣肆意的嬌媚之意。
他垂眸不語, 修長的指尖一點點攥緊。
他低頭打量她。
眼前的女孩生著一雙漆黑的眼,偶爾低眉時旁人會覺得她一派無害溫柔,但抬眼時,就能發現她絕不像那種溫良的獸類,有著毛茸茸的皮毛和溫順的緋色眼睛,絕不是。而是某種善於把人玩弄於鼓掌之上的惡劣角色, 貴氣明艷。
可笑的當初第一眼看去,他以為桑晚是個很乖的女孩子。
後來每個相處的瞬間,都從中打破這種觀念。
甚至,那時候的他曾經會產生一種極為匪夷所思的錯覺。
就像是國外老電影譯製片裡的角色。
——馴獸人。
——從外表看毫無攻擊力的柔弱馴獸人的少女,有著出眾的容貌和纖細的身體, 以及精緻的五官和濃稠漆黑如夜晚的一頭長髮。
在某種盛大又座無虛席的地方, 她揮著那麼一根細細的鞭子, 沒用什麼力氣, 卻能讓一隻兇惡狠戾的野獸乖乖地伏倒在地面上,收斂起鋒利爪牙和浴血的尖齒,甘願聽話地待在她的裙底下。
低眉斂目,任她大力揉.搓或是撫.摸王者之獸的腦袋。
短暫的回溯被打斷。
他被一根冰涼的手指戳住臉龐。
謝嘉釋短暫地微怔。
「……?」
「還說我呢——你不也在走神嗎?」有些不滿的聲音傳進了謝嘉釋的耳朵里。
從女孩冰涼的指尖傳來溫涼的觸感,自己的衣領被她輕輕拽近,有一種淡淡的衣物的壓迫感隨即傳來。
她此時抬眼,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目光里閃動明顯是捉弄的狡黠感。
桑晚壓著嗓子,開口,是輕柔飛淡的話語,如羽毛般輕飄飄地落了下來,落的又輕又淡,散漫又隨意:「其實好久沒接吻了,要……和我試試嗎?」她這麼說著,還煞有其事地眨了眨眼睛。
像是開玩笑。
可女孩眼睛裡的神色卻又不是。
謝嘉釋驟然繃緊唇角。
被.戲.弄.了.
又一次。
謝嘉釋的臉龐禁不住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色,他咬了咬牙,決定不能露絲毫的怯,男生狹長漂亮的眼瞼一抬,他緊繃的喉嚨微動一瞬。
和他想的不一樣。
和他預想的情景,想過的她的回答,全都不一樣。
無從可考,無從可改,他唇瓣冷抿起,作出冷峻的弧度。
那就遵從本心吧。
於是頓時反客為主,他一手推著女孩的一邊肩膀,桑晚只覺得眼前景色一換,下一秒,靴子向後,她茫然看去。
謝嘉釋把她一把頗為強硬地按到了兩人身後的牆壁上。
後背彭的一聲叩上身後牆壁,有些錯位,但肌膚倒是不疼,就是她一下沒反應過來。
桑晚抬頭,後知後覺發現如今這個姿勢太過曖.昧。
薄透的唇瓣湊近女孩的鼻尖,鼻息輕呼吸之時的幾許熱氣讓她的眼睛不由得輕輕眨動幾下,謝嘉釋驀然低頭,居高臨下地,他慢慢收緊了一雙臂彎,一隻長腿毫不斯文地抬起抵在牆底,又囂張又強勢。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他略微壓了些嗓子,讓自己的聲線如潺淵似的流動,因而聲音聽起來陰鷙又很磁性。
他姿態高傲地斂了斂眼睫。
「你說什麼?」對方無辜地沖他眨眼睛,很熟練地在裝乖。
謝嘉釋輕嗤一聲。
「別裝了,你,看著令人火大。」
他向來十項全能,謝嘉釋自然知道如何利用好自己的天生一副好嗓子讓自己一路走向眾星拱月,即使如今這副嗓子不是用於那些繁瑣疲累的工作,而是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上。
他揚了揚眉,作出狂妄又壞氣的樣子,他俯下身,和她近距離地對視。
對方毫無防備和任何羞澀地抬眼看他,但是眼睛很大,所以盈盈的,有一種近乎錯覺的無辜感。
「搞清楚一點,我要是想做,你現在已經被我按在牆上,肆無忌憚地親了很久了。」他玩味地盯著眼前的女孩,謝嘉釋轉了轉漆黑的瞳仁,他濃俊凌厲性的的眉眼逐漸染上一股桀驁的輕肆。
「而且,只是親而已,」他略微舔了舔下唇瓣慢條斯理地勾起她的一點發尾,在指尖打轉,又鬆開讓它落回桑晚的肩膀,「……就像你說的,我們成年了……所以比起這個,還能做更過分的事。」看到她眉心狠狠一跳,他瞬間眯起了眼睛,又野又得意地笑她:「怎麼,要對我出手嗎?」
「或者說,你敢嗎?」他忽而轉了語氣,又冷冷地問。
他高出桑晚很多,此時謝嘉釋微側頭,女孩入目的就是一頭亮極了的銀髮,凌厲俊美的下頜線,既囂張又張揚,微抬下巴。
銀髮男人高大的身形像一隻精壯修長的黑豹子,他俯下身時,謝嘉釋修長的小臂壓在雪白的牆壁上,半包圍著桑晚,而形成一個小小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