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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愧疚感幾乎要將他湮沒。
裴季太累了,他受夠這樣的日子了。
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媽媽還躺在監護室里等著第二次手術,等著他出名後賺錢去救治,他知道裴銘不會管他到底的,只要自己對他沒有了任何的利用價值,他會立刻毫不留情地扔掉他。
……那個叫米迦的女生,在文娛晚會時攔住了他放進去的那個狗仔,還把錄音筆給奪走,結果那天他空手回去,被表哥知道後臭罵了他一通。
「沒用的東西!」裴銘知道後氣得一耳光扇到他臉上,「叫你做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你他媽的還有什麼能做好的,給我立刻滾出去!」他捂住臉,緩慢地爬起來。
裴季低著頭,從裴銘的個人休息室里出來,他一路踉踉蹌蹌地走回宿舍樓里。
因為裴銘沒有給他這個月的藥,結果導致裴季半夜時藥癮忽然發作,他躺在床上,不得以緊緊地繃直著身體,努力咬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為了不讓其他練習生發現,他的手掌被指甲嵌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他想到這不由得撫上了臉龐,那股火辣辣的痛感似乎仍然存在。
裴季忍不住想起謝嘉釋指導他練習的那天。
那天,那個滿身耀眼的銀髮男人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在長腿上輕敲。
他從懷裡拿出一張被摺疊的紙,單手遞過去,謝嘉釋隨後沖他揚了揚下巴:「打開看看。」
「我拜託我的醫師,用你的頭髮,給你做的一個身體檢測。」
裴季猶豫地接過,展開後,他一行行讀下去,隨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連那紙張也被他捏皺巴巴的。
他嘴唇發白地看著那張單薄紙張上的字跡,因為劇烈的驚恐,身體一直輕微抖動著。
「即使這樣,你也要包庇他嗎?」謝嘉釋看著他的反應,他適時地這樣問。
「阿戈美肽汀,高效精神類藥物,在國內是違禁藥,私藏作癮成分超過50克,觸犯法律,那是要坐牢的,甚至是,死刑。」
「他要是被調查肯定藏的乾乾淨淨,而你,就不一定了。」
「而我這一封鑑定書傳出去,你的前途就沒了,換句話說,如果裴銘提前發出去,你能直接被他送進監獄。」
裴季抬頭看向男人,臉色慘白至極。
「但是,目前你仍然有補救的辦法。」
他身上穿的高定黑色西服被屋頂燈投下來的明暗光線渲染得光鮮而富有威壓,男人長腿交疊,他漫不經心地盯住裴季,薄唇輕啟:「裴銘讓你做什麼,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這樣我能夠保下你,你也應該知道你的身體,如果再不及時治療的話,一年之內就會毀掉。」
謝嘉釋說完那句話後,將身體前傾,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跌坐在地上的裴季,男人的目光冰涼而淡漠,隨後視線從他慘白的臉龐滑落到對方顫抖的指尖,閉了閉眼,坐回去,「你有什麼要說的?或者,有什麼顧慮,都可以和我說。」聲音竟然很溫和。
男生那雙如同看透了一切的桃花眼裡,始終淡漠而平靜。
彼此靜默了一分鐘後。
謝嘉釋托著下巴,見狀他微歪頭,「怎麼,沒有話問?這樣,那我先來問問你,如何?」
「裴銘除了監視我,他還讓你做什麼?那些練習生之前出的各種狀況,是否有你的參與……以及針對我,你們接下來還會怎麼做?會不會波及到,桑晚。」謝嘉釋問。
裴季一聽,猛地搖頭,「不、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眯起眼睛,謝嘉釋俯下身子,看著地上發著抖的少年,見他正死死扣著地板,手指發白,裴季看到謝嘉釋正垂著眼瞼看著他的手掌,他忙把手背到身後。
上面是藥癮發作時,他咬著手背而留下的咬痕。
謝嘉釋靜靜地盯著他的動作,半晌,他緩緩開了口:
「你還要一條路走到黑,即使它顯而易見是錯誤的?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哥哥現在在走一條死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恨我,但是。」他聲音沉沉,謝嘉釋一字一句地:
「裴季,你才20歲,你還很年輕,你有大好前程,你不能跟著他一起墮落一起死。」
「就個人來說——我不希望一個有才華的人被白白毀掉。」
裴季的身體忍不住發抖,他忍不住抬起頭,而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窗的縫隙透進來照在他臉上,襯得此時正俯身而下看著他的謝嘉釋如同烈火里的神明,既高高在上,卻又耀眼而真實,男人驀然抓住了他的手。
「拜託了,全都告訴我。」
他聲音低沉,卻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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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第二次撥號出去,看著備註「謝嘉釋」的未接通狀態等了好一會,在呼叫結束後長長的一陣忙音之後,她終究給掛斷了。
「到底在忙什麼……」暗滅手機,她小聲抱怨著,桑晚的心裡卻有些擔憂,自從第一次約會之後,他的電話就一直處於打不通的狀態。
她把身子伏在教室桌面上,一邊無意識地盯著室內正不斷散發冷氣的中央空調的出風口。
米迦坐在旁邊,見狀問她:「又沒接電話?」女孩的長睫動了動,她悶悶地嗯了一聲。
「估計是在忙那檔選秀綜藝,而且他演唱會不是也快開了,我聽我們公司的員工說,錄製地最近都忙瘋了,還出了不少事故,好幾個出道熱門練習生最近都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