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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來,少年默默了好久,喑啞的嗓子這才緩慢而深重地說出一句:
「小晚,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其實理論上就算沒有那次的外出,陳靈的病最終也是無法挽救的。
可陳靈卻偏偏倒在了音樂祭那天之後。
那道坎就永遠地橫亘在他的心臟那裡了。
「我也不想再玩音樂了,你們不要在我身上費心思了。」他這麼說著,接著謝嘉釋趕走了想讓他回公司繼續練習的人。
他不去學校,把自己鎖在家裡,地上成堆的菸頭和酒精,濃霧嗆得她流眼淚,也麻痹著少年的心臟。
「……我只有你了。」
他好久才說出一句話,聽著鐘擺的聲音分外痛苦地捂住耳朵,謝嘉釋低著頭,紅著眼睛淚滴到地板上,少年的聲音無助又脆弱地從他薄白的唇間溢出來,他說:「……桑晚,我身邊只剩下你了。」
他把她摟進懷裡,抱住,直到桑晚都有些喘不過氣。
陳靈的死給他很大的打擊,之後他整整一年都沒有走出來。
比從來沒有天賦更令人痛心的,是一個天才盛名之後的自甘隕落。
她沒來由開始感到惶恐,覺得他不能再這樣下去,直到野回公司的人開始來找她,方眉也來找她,說謝嘉釋當時陰鬱暴躁又自閉,不見任何人,除了她,他根本聽不進任何人說的話。
他們想勸謝嘉釋繼續玩音樂,出國去接受正規的音樂訓練。
直到方眉在音樂課後把她叫住,她說:
「你就不能幫幫我們嗎?桑晚,他現在這個狀態遲早是要不行的。」
「你難道想看他一直就這樣墮落嗎?」
野回音樂公司的人也過來跟她說:
「你就算是可憐我們,他確實剛沒了母親,可我們培養他這麼多年,他現在放棄了音樂算怎麼回事?」
「拜託你幫我們勸他,用什麼方法都行,求你了。」
……
而如今那個醒目的詞條讓她不由得攥緊了手指。
她咬緊了唇,直到一陣輕微的痛感遲鈍地傳來。
她沒有想到。
明明當時……他還是輕度抑鬱的。
隨著信息接連被爆出,網上繼續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他在江城還是輕度診斷,到了首爾接著轉為中度抑鬱,到了舊金山就是重度躁鬱症抑鬱了!!臥槽好恐怖,這是在一點點地走向深淵啊。」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喪母、抑鬱,之前是不是還說過,他在舊金山演唱會的前夕還得了肺炎住院?…」
「不止,我粉上他之前,聽到有些傳聞說謝嘉釋之前還墜海過,就是在確診重度抑鬱之後不久後發生的事,好可怕的。」
「什麼???!」
「什麼你們都不知道?他在舊金山頭兩年的狀況很糟很糟,我聽認識他的朋友說,謝嘉釋進了三次icu呢。」
「我過來爆個料吧,他在首爾做練習生的時候好像抑鬱症就很嚴重了,有站姐拍到過他去醫院,當時首爾是隆冬,然後他提著一堆藥,一個人在街頭上走,身影特別單薄。」
桑晚瀏覽著這些評論,她的手指顫抖著往上滑,再次點開那張美國醫院的診斷書,她死死盯著那一行行顯眼的字體,以及最後的落款,她只覺得心臟慢慢被揪緊,鑿穿。
SAS結果報告單,重度。
埃克森個性測試,重度。
腦科ct檢照及醫學觀察測試,重度。
診療結果為抑鬱狀態,焦慮狀態,睡眠障礙。
還有之前空了瓶的丙戊酸鈉、艾司西酞普蘭、帕羅西汀……
她的手指忍不住顫抖起來。
「米迦……」她顫著聲音說,抬眸,有些抖。
「我都不知道……這些,我都不知道……」
她喃喃地囈語著,手指一滑,接著點開被曝光的那個韓文的診斷書,是一家首爾醫院診斷書,上面依舊署著的是那個名字,刺痛了她的眼。
米迦見她神色不對,趕緊搖了搖她,讓女孩回神來,「我記得下午輔導員還要找你來著,我們快去吧。」她說著把桑晚的手機暗滅,放到她包里,言簡意賅:「先別看了,一會找完輔導員,回宿舍再說。」
兩人站起來收拾東西,她安撫性地摸了摸少女的指尖,米迦隨即詫異地掀起眼帘,因為桑晚的指尖肌膚是冰涼的一片。
第75章 [VIP]
桑晚被關了手機, 有點魂不守舍地被米迦拉著走出教學樓,略微低著頭,只覺得心神略亂,無數紛亂的思緒翻湧, 忽然頓住腳步, 她稀里糊塗問了身邊女生一句:「米迦, 我那時候, 是不是還挺狠的。」
米迦聞言詫異回眸, 也知道她指的到底是什麼事, 乾笑了兩聲:「忽然說這個幹嗎,這都過去多久了。」
她垂下眼瞼, 桑晚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默默良久才留下一句低弱的呢喃。
「……如果我不那樣的話,他是不會走的。」
當初答應了野回公司和方眉要讓他去國外接受訓練, 卻不曾想之後他竟然會遭遇這些。
「早知道……」早知道的話,她會不會就不這樣做了?
微弱的聲音,女孩在上樓時還有些晃悠,扶住欄杆才堪堪穩住了身體。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那些診斷書,那些被網上爆的料後, 她發現自己不知道的竟然……這麼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