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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見夏重新回到振華的時候,竟有種“這才是回家”的歸屬感。即使啟程時候捨不得爸爸媽媽,還抱著弟弟掉了幾滴眼淚,然而坐在長途大巴上,心定下來,她感到鋪天蓋地的喜悅。
這是不是說明她在越變越好了呢?曾經驚慌的、不敢離開熟悉的大樹的松鼠,終於試著撒開手腳跑向一整片森林。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操場上運動的同學越來越多。楚天闊喜歡打籃球,一班的男生攢不起局,他就約著二班的男生一起打,二班風雲人物林楊毫不相讓,凌翔茜也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觀戰隊伍里,和於絲絲等人一樣光明磊落——都是給自己班的男生加油嘛。
誰的青春期不是心懷鬼胎。
陳見夏不是花痴隊伍的一員,於是每天中午都和余周周一起在操場角落打半小時羽毛球,施展不開也沒辦法。有更懶的同學下課的時候直接站在走廊里打羽毛球,被教導主任抓到之後,貼白榜通報批評,理由是“從事危險活動”,被處罰人是高一十四班的李燃。
陳見夏和其他同學一樣,盯著這張幽默的白榜,啼笑皆非。
十四班的李燃同學後來又在操場上踢足球,再次因為“從事危險活動”被白榜通報批評;十四班的李燃同學明明不在這一層,卻總是特意來一班所在的樓層上廁所;十四班的李燃同學喜歡在必勝客的餐桌上枕著物理書睡覺……
十四班的李燃同學,沒有人知道陳見夏會如此熟識的李燃同學。
夏天就這樣慢慢悠悠地來了。陳見夏摘下圍巾的時候,恍惚中耳邊響起了一首難懂的閩南語歌曲,送圍巾的男孩好像說了一些什麼傷感的話語,但她已經記不真切了。
她的確在天熱的時候摘下了圍巾,那又怎麼樣呢,李燃還在,又沒有被壓箱底。
夏天的確來了,但下一個冬天也不會遠。
人生總有冬天。
第三十一章
知識改變命運
文理分科的表格發下來了,見夏看都沒看就放進了桌洞裡,余周周卻簡單瀏覽了一遍,拿起筆開始填。講台上俞丹慢悠悠地重申交表截止日期是下周一,話還沒說完,余周周已經填完了。
見夏訝然:“你要去學文?”
“嗯。”
“為什麼?”學文可就要離開一班,轉去普通文科班了。
余周周有點溫柔地笑了:“有人說我很適合學文。”
“……就這樣?”
“是啊。”余周周的聲音里有種以往罕見的昂揚。見夏想起許久之前,余周周曾經大方地對自己說,她有喜歡的人。
現在她聽了喜歡的人的話,不懷疑不糾結,將志願表折好的動作里都帶著滿滿的踏實感。
前幾天後桌女生小里小氣地不願意借筆記給病癒歸來的余周周看,見夏還和她嘀咕,這樣的班級待著真難受,每天都透不過氣。那時候余周周只是笑笑,沒說什麼,今天就填了志願表,輕巧地對見夏說:“終於要走了。我也不喜歡待在一班。”
陳見夏愣住了。余周周言行合一,說走就走,反倒是一直以來抱怨最多的陳見夏孤零零地留下了。
相比余周周悄無聲息的果斷,同樣選擇學文科的凌翔茜日子實在不大好過——這只是陳見夏的臆斷,卻不無道理,因為任何人被於絲絲和陸琳琳她們盯上,都不會好過的。
“學文是因為理科跟不上,腦子笨,沒辦法。女神也有女神的無奈嘛。”
這些人,平時考試的學年排名沒有凌翔茜高,卻天然地因為“學理科”而優越起來了,見夏看著她們都覺得好笑。當然,女神吃癟,見夏同樣喜聞樂見,誰讓李燃還是那麼喜愛站在二班門口閒聊呢。
每次想起李燃和二班的一群男男女女談笑打鬧的場面,她還是會忍不住找點什麼拿在手裡細細地撕。
然而她從沒阻止過他。有了命令的權利,必然要有對等的付出,她給不起。
有天陳見夏晚自習中途起身去水房接熱水,正巧碰見楚天闊和凌翔茜也翹了課,並肩站在窗台邊講話。天色已晚,她只能看到兩人出眾的剪影。
於是就站在拐角多聽了幾句。
凌翔茜帶著幾分放不開,明明困擾,卻不敢對楚天闊抱怨太過,一番話說得零零碎碎,旁人聽著都著急。楚天闊一如既往正確又疏遠地安慰道:“沒必要在意別人怎麼看。”
凌翔茜立刻自白:“我從來不在乎。”
“那就好。”楚天闊輕描淡寫,結束了這個話題。
陳見夏忽然有些同情凌翔茜了。
放學後的例會上,楚天闊提議,余周周和辛銳都去學文了,無論如何應該有個儀式。這兩個人在一班沒什麼存在感,其他班委興趣缺缺,臨近期末了,誰也不願意花精力去籌備,商量了半天也沒定下一個歡送會的日期,楚天闊皺皺眉,就宣布散會了。
“不開也行的。”等其他人快走光了,見夏輕輕對楚天闊說。
“那怎麼可以?”楚天闊很意外,“你不是和余周周關係很好嗎?”
“我覺得她對這種事情不是很熱衷,大家也沒什麼熱情,硬是要弄一個歡送會,反而非常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