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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省界之內,李燃爸爸誰都認識,靠自己也靠時代潮流,一點點打拼出來的,認識的人也是一筆筆生意一頓頓大酒自己喝出來的。
他以前從來沒有一刻想過要把家業交給兒子。
富不過三代有時候不僅是因為後代敗家,也因為許多人脈關係是無法被子女繼承的。李燃爸爸認識的叔叔們並不認他,老李總再怎麼帶小李總出街,小李總也只是個孩子。
王南昱只能說出李燃爸爸似乎是做建材發家的,然而財富一旦積累起來,自己會滾雪球。
炒房也賺,投資會所也賺,買賣商業用地賺錢,買礦山一不小心挖出來點什麼東西,賺得更多。
他們家到底算是做什麼的?
富一代也很想搞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什麼的、財富又要如何傳承下去。他們讀像Frank這樣路徑清晰管理有方的成功人士傳記,讓自己的孩子去美國英國讀商學院,想把孩子培養成Simon,而Frank們卻一邊讓Simon賣命,一邊拼命尋找著像李燃或李燃爸爸這樣在國內如魚得水黑白通吃的人來幫助自己在這個遍地是錢的大中華“不明不白”滾雪球……
陳見夏倒是什麼都看得清。
只是窮罷了。
她拼命讀書,知識改變命運,終於有資格,站在Simon和李燃之間指點江山。
真是太荒謬可笑了。
“不是說五行不缺錢?”
她在他傷口上蹦迪,他只是笑。
“現在有點缺。”李燃說。
他把啤酒從她手中搶過去,說,結冰了,別喝了,快起來,你自己也凍壞了就沒人壓得住你媽和你弟弟了。
“我還有事,你進去暖和一會兒,讓王南昱找輛車送你回家吧——你回家還是回醫院?”
“你有什麼事?”
李燃拍拍外套,“不關你事。”
見夏把手揣進兜里,攥緊拳頭:“陪舒家桐爸爸喝酒嗎?”
李燃啞然。
“她爸爸就是那個換了肝的叔叔?”見夏問。
“天,”李燃把啤酒往路邊垃圾桶一扔,“王南昱的嘴怎麼跟老太太棉褲腰似的,越來越松。我記得你以前說他是你們學校騎小摩托的古惑仔,你們學校古惑仔嘴都這麼碎嗎?”
“到底是不是啊?”
“不是為你。”
李燃說,陳見夏,不是為你,不關你的事,你爸那邊就是順便,你就當是巧了吧。
“嗯,老太太棉褲腰還說了,的確是順便,因為你本來就要伺候他,他每天都來玩,他能幫你爸。你爸低不下頭求他,你在求。”
“你有完沒完?!”
“沒完。”陳見夏也湊近他,“是不是誇我?”
天道好輪迴。
“李燃,我陪你好嗎?我也能喝一點的,真的。”
第七十三章
黑箱
陳見夏融入這個群體,是因為她點了腰上別著黃色牌子的女孩,棕色齊劉海,是全場看上去最乖巧的女孩。
她不知道他們在歡呼怪叫什麼。
舒家桐爸爸果然性情很古怪,本來不苟言笑的,這時候開心得不得了,旁邊的一群幫閒過來問,你知道牌的顏色是什麼意思嗎?
陳見夏是李燃帶來玩的同學,“高才生”,包房裡的人還沒喝多之前都還能維持住人模狗樣,他們給李燃最大的面子就是把陳見夏這個年輕女性也當作是玩客和捕食者的一員。
她懵懂地搖頭,換來更大一波鬨笑。
陳見夏看了一眼李燃,李燃朝她笑笑。是李燃讓她指名這個女孩陪唱的。
整場酒局,她都因為這個姑娘而得以清淨,兩個人坐在角落說小話,總有人去上洗手間時候經過,看著她倆笑得詭異。
其實陳見夏知道,那個顏色的牌子,意味著能從這裡帶出去。李燃偷偷給她發簡訊,告訴她,走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個叫豆豆的女孩帶走。
豆豆很機靈,長髮及腰,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雖然有假睫毛的功勞,但全撕下來也是一雙靈動的好眼睛。她似乎在認真陪陳見夏玩骰子,卻立刻能捕捉到場上不善的目光,每每有人要來找麻煩,豆豆都會率先站起來自顧自對陳見夏說,姐,看我給你喝一個,都在酒里了!
她仰頭喝啤酒的時候,別人也就沒辦法跟她搭話了。陳見夏注意到她喝得很慢,而且很快便“醉”了,抱著陳見夏的胳膊不撒手,整個人都貼住見夏。於是在旁人看來她們真的成了詭異的一對兒,舒家桐爸爸簡直開心得不得了,像看見了新鮮的馬戲表演。
豆豆醉醺醺地和見夏講自己家的事情。
“姐,你知道我媽怎麼死的嗎?”
我沒問你。陳見夏覺得忽然聊起這個很詭異,即使她也喝了幾杯,微醺狀態下按道理講什麼都會放鬆,但談媽媽的死到底不合時宜。
“我媽是疼死的。”
豆豆恍若未聞,繼續說,她家很窮很窮,媽媽尿毒症腎透析很多年,家裡實在受不了了,就不做了。最後一個月的時候疼得每天鬼哭狼嚎,鬧了好多次自殺,但豆豆也不知道家裡的錢都去哪兒了,明明自己很努力地在外面陪人打桌球,看客人眼色,可以贏也可以輸,只要客人高興了,一台可以賺不少,小費老闆不管,都歸自己,她也都給了家裡,但她媽媽就是沒錢做透析。